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时,沈禾已经醒了。她对着镜子理了理简单的白T恤,指尖划过衣角的褶皱,深吸了口气——今天不仅是面试通过后的一天,更是她在港城真正意义上“扎根”的第一步。
出门前,她特意在小区附近的宠物用品店挑了条薄荷绿的牵引绳。小咪似乎对这新物件很感兴趣,套上时乖乖地没挣扎,只是用脑袋蹭着她的手心,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呼噜声。
“我们去熟悉下周边环境,以后我上班,你在家可要乖乖的。”沈禾蹲下身,挠了挠小咪的下巴,看着它眯起眼睛舒服地晃尾巴,心里那点对新工作的忐忑,竟淡了不少。
港城的街道比她想象中更热闹,早餐摊的香气混着车流声扑面而来,穿着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跑过,晨练的老人慢悠悠地甩着胳膊。沈禾牵着小咪,脚步放得很慢,像在贪婪地吸收着这份鲜活的烟火气。小咪对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盯着路边的野花嗅嗅,一会儿又对着路过的小狗歪脑袋,牵引绳被它拽得轻轻晃动。
走到一个街角的甜品店门口时,沈禾正低头看小咪扒拉地砖缝里的草叶,没留神撞上了一个迎面走来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把小咪往怀里拢了拢,抬头道歉的瞬间,脸上的歉意猛地僵住。
眼前的男人穿着熨帖的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沈秋明——那个上辈子把她当免费佣人使唤,动辄呵斥的亲哥哥。
沈禾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她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港城这么大,他们明明已经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了。
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牵引绳的塑料扣硌得手心生疼。她强迫自己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装出来的陌生与慌乱:“对不起先生,我没看路。”
说完,她想立刻绕开他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一股蛮力攥住。
“沈禾?”沈秋明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惶和难以置信,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甚至透着一丝错乱,“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旧城吗?上一世不是这样的啊……”
“上一世”三个字像惊雷在沈禾耳边炸响,她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瞳孔剧烈收缩,握着牵引绳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也记得?他竟然也带着上辈子的记忆?
这个认知让她脊背发凉,几乎要控制不住后退的冲动。但下一秒,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沈秋明的语气里有慌乱,有困惑,显然这并非他的预期——就像她从未想过会在港城撞见他一样。
不能慌。绝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沈禾缓缓抬起头,脸上刻意挂着恰到好处的茫然,仿佛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先生,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想您真的认错人了。”
她的声音很稳,没有了刚才的颤抖,只有一种被陌生人纠缠的疏离和不耐。
沈秋明却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你就是沈禾!你手腕上的疤……你怎么会跑到港城?上辈子你明明困在旧城,困在沈家,最后……”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上辈子最后?最后她是在沈家的冷暴力里耗尽了所有力气,像株无人问津的野草般枯萎了。这些事,沈秋明竟然也记得?
沈禾的心底翻涌着惊涛骇浪,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她猛地用力抽回手,这一次用了十足的力气,沈秋明没防备,被她挣脱开。
“我说了,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沈禾后退两步,将小咪紧紧护在怀里,眼神冷了下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的确叫沈禾,但我不是你记忆里的影子,更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定义的存在。”
上辈子,她总想着讨好沈家所有人,以为顺从就能换来一丝温暖,结果只换来“怪胎”“累赘”的标签。但这辈子,她凭自己的本事来到港城,有了安身之所,有了要守护的小咪,她是独立的沈禾,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是他们口中的“怪胎”。
沈秋明被她眼中的坚定震慑住,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那个向来怯懦的“妹妹”会有这样锐利的眼神。
“我不管你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沈禾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但请你尊重我,不要再阻拦我,更不要说着所谓的上辈子。”
说完,她不再看沈秋明错愕的脸,转身牵着小咪,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阳光落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这一次,她没有小跑,没有慌乱。因为她知道,真正能困住她的从来不是沈家,不是沈秋明,而是上辈子那个总想讨好别人的自己。
现在,她醒了。
走到街角时,沈禾回头望了一眼,沈秋明还站在原地,身影在人群中显得有些单薄。她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不管沈秋明带着怎样的记忆回来,不管他口中的“上一世”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细节,都不重要了。
她的人生,从踏上港城土地的那一刻起,就只属于她自己。
回到出租屋,沈禾把小咪放在沙发上,看着它悠闲地舔着爪子,心里那点因沈秋明带来的波澜渐渐平息。她拿出手机,给林薇发了条信息,只说遇到个语无伦次的陌生人,已经打发走了,让她不必担心。
然后,她点开快餐店的地址,深吸一口气。
明天,依旧是新的一天。属于沈禾的,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