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景的目光再次落在沈禾身上,带着惯有的审视,像在掂量一件工具是否合用。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上位者对无关人等的淡漠扫过,没停留几秒便要移开。
就在这时,一道娇俏的声音插了进来:“阿淮,你怎么在这儿躲清闲呀?我找了你好半天。”
沈明珠挎着亮闪闪的包走进来,看见沈禾的志愿者服装,嘴角撇了撇,笑意浮在表面:“现在志愿者这么好当?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话里的轻视毫不掩饰。沈禾垂着眼,不想惹事,刚要退到一边,沈明珠却往前一步,胳膊故意撞在她端着茶壶的手上。
“哐当”一声轻响,茶壶晃得厉害,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沈明珠的手背和裙摆上。
“哎呀!”沈明珠尖声叫起来,捂着手背后退半步,眼圈瞬间红了,“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吗?知道我这裙子多难买吗!”
沈禾稳住茶壶,眉头微蹙,低声道:“是你先撞我的。”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可话刚出口,就被沈秋明打断了——他刚走进来,看都没看沈禾,径直走到沈明珠身边,语气急了些:“明珠,烫到没有?快让我看看。”
随即他转头瞪向沈禾,脸色沉下来:“怎么回事?做事这么毛躁,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还敢顶嘴?”
沈禾张了张嘴,想再说句“不是我”,可看着沈秋明眼里全然的偏袒,看着沈明珠那副受了委屈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忽然觉得一阵无力。就像上辈子,沈秋明把孤儿院的资助款挪给沈明珠买包,她去理论,得到的也是一句“你别不懂事”;就像沈明珠抢了她辛苦攒钱买的旧钢琴,她争辩,换来的还是“你让着妹妹怎么了”。
原来这辈子,还是一样。她好像依然没什么力气反抗,只能被人这么随意指责。
沈明珠委屈地看向江淮景,声音软下来:“阿淮,你看她……”
江淮景一直没说话,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沙发扶手,眼神落在沈禾紧绷的侧脸,又移到沈明珠身上。他对沈明珠说话时,语气依旧带着几分表面的温和,尾音却藏着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好了,几滴茶水而已,别闹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禾,没什么情绪:“志愿者也不是故意的,让助理带你去处理下裙子。”
沈明珠愣住了。她本以为江淮景会帮着她训斥沈禾,怎么反而轻描淡写揭过了?她咬着唇,看向沈禾的眼神瞬间淬了怨毒——阿淮凭什么替她说话?这个穷酸的志愿者,配吗!
沈秋明也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拉着沈明珠的胳膊:“对对,让助理带你去楼上休息室擦擦,别影响了晚宴。”
沈明珠不甘心地被拉走,走前狠狠剜了沈禾一眼,那眼神像针,扎得人不舒服。
休息室里静了下来。江淮景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桌上的手册,仿佛刚才的事只是拂过指尖的灰尘。
沈禾默默退到角落,后背轻轻抵着墙。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才被茶水溅到一点的地方还隐隐发烫,可心里更凉——江淮景帮她解围,大概也不是因为她有理,或许只是觉得沈明珠吵,或许只是不想让这点小事扰了他的清净。
他向来这样,对谁都带着点利用式的温和,沈明珠是,旁人是,她大抵也不例外。
晚宴散场时已近后半夜。沈禾换好衣服刚走出酒店,就被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叫住:“沈禾女士?”
男人递来一张黑色名片,上面只有“江淮景”三个字和一个地址、日期。
“江总让我交给您,”男人语气客气,“请您一周后到这个地址找他。”
沈禾接过名片,卡片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她捏着卡片站在夜风里,望着酒店亮着的灯火,心里乱糟糟的——他为什么替自己结尾?是因为自己手上的把柄,还是……另有原因?
回到小区时,楼道里静悄悄的。她轻手轻脚开门,林薇已经睡熟了,小咪从猫窝里跑出来,蹭着她的脚踝叫。
沈禾蹲下身摸了摸小咪的头,给它添了猫粮,才躺回床上。可闭上眼,沈秋明的呵斥、沈明珠的怨毒眼神、江淮景那双没温度的眼睛,还有上辈子那些委屈事,都缠在一块儿涌上来。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合了眼,眼角却湿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