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敢——”
那三个字,冰冷彻骨,每一个音节都像淬毒的冰凌,砸落在死寂的舞台上,激起无形的涟漪。
整个剧场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沉重得压垮人的脊柱。台下那些混沌的黑影停止了蠕动,台上僵停的“演员”们维持着可笑的姿势,如同一幅定格的地狱绘卷。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跪倒在地、剧烈喘息的身影上。
花如月感到那件被刺穿的红裙在她手下进行着最后疯狂的痉挛,涌出的漆黑粘液冰冷刺骨,带着强烈的怨毒气息,几乎要冻结她的手指。但她顾不上了。
她抬起头,视线艰难地对上侧方阴影里那双冰紫色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了慵懒,没有了玩味,没有了漠然,只剩下一种近乎纯然的、被蝼蚁忤逆后的冰冷震怒。那怒意如此清晰,以至于他周身的空间都开始微微扭曲,光线在他身边诡异地折曲、暗淡。
他站在那里,原本束在脑后的银发无风自动,几缕发丝拂过他毫无表情的脸颊。掉落的酒杯在地毯上留下的污渍正在不断扩大,如同活物般蔓延。
“毁了戏服……”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对准了花如月,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坏了规矩……”
“搅了我的兴致。”
最后五个字落下,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猛地朝花如月压了下来!
花如月闷哼一声,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被疯狂挤压,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只有耳中嗡嗡作响,几乎要立刻昏死过去!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湮灭的瞬间——
【警告!检测到超高优先级异常干扰!】 【最终谢幕流程强制中断!】 【核心规则冲突!判定程序启动!】 【滋……错误……数据溢出……】
系统的提示音疯狂响起,却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平稳,而是充满了杂音和扭曲,像是被强行干扰的故障电路,断断续续,语无伦次。
压在花如月身上的恐怖威压骤然一轻!
她瘫软在地,咳出一口带着冰碴的血沫,视野模糊地看到,白九思周身的空间扭曲得更加厉害,他微微蹙起了眉,似乎那系统的杂音和错误提示也对他造成了某种程度的……干扰?
他抬起的手并未放下,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似乎被某种无形的规则暂时阻滞、纠缠住了。
【滋……根据条例739……特殊NPC不得直接……滋……干预演出最终阶段……除非……】 【条件检测:执行者花如月,严重破坏演出道具,干扰演出流程……】 【滋……同时触发特殊契约条款:绑定NPC拥有优先处置权……】 【规则冲突……重新裁定……】
系统的声音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自我辩论,各种矛盾的条例和提示疯狂刷过,杂音越来越响。
白九思脸上的怒意渐渐被一种极致的冰冷所取代。他放下手,不再试图直接碾压花如月,而是微微侧头,仿佛在倾听那场无人能听见的系统混乱。
片刻之后,那系统杂乱的声音像是得出了某个结论,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刻板:
【裁定结果!】 【执行者花如月,破坏行为成立!】 【但鉴于其处于特殊契约绑定状态,惩罚执行权移交绑定NPC:白九思!】 【同时,因演出流程严重受损,副本《永眠剧院》提前关闭!】 【所有幸存执行者……即将进行强制传送!】
【传送启动倒计时:十、九、八……】
倒计时如同最后的审判,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台下那些混沌的黑影发出不满的、贪婪的嘶鸣,却开始逐渐淡化消失。台上僵停的“演员”们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
花如月感到一股熟悉的、空间转换的拉扯力开始作用在身上。
要离开了!?
她挣扎着想抬头,看向白九思。
他依旧站在那里,周围的混乱和倒计时似乎都与他无关。系统的裁定和副本的关闭,仿佛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合心意的处置方案。
冰紫色的眼眸穿透逐渐变得虚幻的空间,牢牢锁定了她。
那里面没有了怒意,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还有一丝……猫终于放弃了戏耍,准备将老鼠彻底撕碎吞食前的……耐心。
【七、六、五……】
他的身影也在变得模糊,但那道目光却如同实质的烙印,刻在花如月的灵魂里。
他对着她,缓缓地、清晰地,用口型说了几个字。
花如月看懂了。
【四、三、二……】
他说——
“下次,没这么便宜了。”
【一。】
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失重感。
眩晕感。
空间的扭曲撕扯感再次袭来。
花如月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疯狂旋转,然后被猛地抛飞出去!
“砰!”
她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身上那件被刺破、沾满漆黑粘液的红裙在传送完成的瞬间,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迅速变得干枯、脆化,然后在她身上寸寸碎裂、剥落,化为飞灰,消散在空气中。
只留下她原本那身破烂不堪的衣物,和满身冰冷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那把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她手边,刃口上还残留着一丝漆黑的污迹。
她剧烈地咳嗽着,蜷缩在冰冷的地上,过了好几秒,才艰难地睁开眼。
入目是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金属天花板,角落里遍布着暗沉的污渍,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铁锈混合的味道。
【个人安全屋】。
她回来了。从那个噩梦般的剧院,活着回来了。
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来得及浮现,白九思最后那个冰冷的口型和那句话,就如同梦魇般瞬间攫住了她。
“下次,没这么便宜了。”
下一次……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那冰冷的恐惧比安全屋的寒意更刺骨。
她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目光落在手边那柄老旧的手术刀上。
刀身上的那点漆黑污迹,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如同拥有生命般,一点点地……渗进金属之中。
与此同时,她右手手背上,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她低头看去。
只见那苍白的皮肤上,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用最细的冰针刻上去的图案,正缓缓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线条简洁却无比妖异的……
狐狸侧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