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冷淡嘛。我知道这是什么……” “也知道……它正在‘吃’掉你。”
墨灵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每一个字都精准地砸在花如月最紧绷的神经上。
花如月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闪烁着贪婪与洞悉光芒的眼睛里。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这个印记，还有它的作用……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压过了手臂的疼痛和持续的虚弱。她全身肌肉绷紧，缩回身后的右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声音沙哑，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刀锋，直刺向墨灵。
墨灵对她的否认毫不在意，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仿佛很享受她这种炸毛戒备的反应。他甚至又往前凑了凑，目光在她苍白的面孔和渗血的伤口上游移，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到手的、脆弱又珍贵的猎物。
“不明白？”他挑眉，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自己紫色袍袖上的一道繁复纹路，那纹路隐约间竟与狐狸印记的线条有几分诡异的相似，却更加复杂扭曲，“这股冰冷又贪婪的‘味道’……我可太熟悉了。它饿得很呢，不是吗？一点点地，啃食你的生命，你的灵魂……”
他的话语如同最阴毒的诅咒，钻进花如月的耳朵。
“跟我合作，宝贝。”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我知道怎么暂时‘喂饱’它，甚至……怎么利用它。总比你自己被它慢慢吸干，要强得多，对吧？”
花如月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个男人不仅认出了印记，似乎还对其有所了解！他提出的“合作”无疑是引狼入室，但与日俱增的虚弱和眼前图书馆的重重危机，又让她无法立刻断然拒绝。她需要信息，任何信息！
就在她内心激烈交锋，试图从这毒蛇般的话语中剥离出可能有用的碎片时——
“墨灵。”
洛珈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不知何时，洛珈已经结束了与阿智的交谈，抱着长刀，站在了几步之外，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墨灵身上。铁盾也沉默地向前半步，沉重的盾牌微微倾斜，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显然，他们察觉到了这边不对劲的气氛。
墨灵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懒洋洋地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好好好，开个玩笑嘛，队长别那么严肃。”他站起身，意味深长地最后瞥了花如月一眼，转身走开。
但那眼神里的贪婪和势在必得，丝毫没有减少。
花如月后背渗出冷汗。前有图书馆的未知危险，后有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临时队友，体内还有一个不断汲取她生命的诅咒印记……
绝境。
洛珈走到花如月面前，目光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和包扎的手臂上停留片刻，语气依旧冷静：“入口找到了，不远。能走吗？”
花如月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扶着冰冷的书架站起身，点了点头：“能。”
“跟上。”洛珈不再多言，转身带队。
阿智指着平板屏幕上一个不断闪烁的红点，声音还带着后怕：“就在前面拐角……能量反应很奇怪，大家小心。”
队伍再次沉默前行，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墨灵依旧落在最后，但花如月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黏腻的、探究的视线始终胶着在她的背上。
拐过一个堆满残破卷轴的弯角，前方的景象豁然一变。
回廊在这里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向下螺旋延伸的深邃井口。井壁并非砖石，而是由无数本巨大古老的书籍紧密堆砌、镶嵌而成，书脊朝外，上面镌刻着各种无法理解的文字和符号，有些还在微微蠕动，散发出各色幽光。
井口没有护栏，只有冰冷的、盘旋向下的气流从中涌出，带着更浓烈的霉味和一种知识的、令人头晕目眩的腐朽气息。向下望去，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被各种奇异光芒微微照亮的幽暗。
这就是螺旋书井。通往图书馆下层的入口。
“就是这里了。”阿智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数据显示下面……规则扰动非常强烈，我的设备下去可能大半会失灵。”
洛珈观察了一下井口的情况，沉声道：“书井内部情况不明，可能还有守卫。我第一个下，铁盾断后。阿智跟紧我，墨灵，花如月，你们在中间。保持距离，注意周围。”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精准地落在下方几米处一本巨大的、看起来较为稳固的金属封皮书籍上，身体微蹲卸力，长刀已然在手，警惕地扫视四周。
“哦耶！探险开始！”阿智虽然害怕，却还是兴奋地叫了一声，学着洛珈的样子跳了下去，落在另一本书上，差点滑倒，被洛珈一把拉住。
花如月走到井边，冰冷的气流吹拂着她的发丝。她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下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跳——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轻轻搭上了她的腰侧！
花如月身体猛地一僵，瞬间炸起一层鸡皮疙瘩！
是墨灵！
他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耳廓上，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笑意：“小心脚下啊，宝贝。要是摔坏了，我会很心疼的。”
花如月想也不想，反手一记肘击狠狠向后撞去！
墨灵似乎早有预料，轻巧地后撤半步避开，低笑声更加愉悦。
花如月猛地回头，眼神如同冰锥，狠狠刺向他。
墨灵却只是对她眨了眨眼，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仿佛刚才只是绅士的搀扶。
花如月强忍住掏出手术刀的冲动，不再看他，转身毫不犹豫地跳入书井。
身体下坠，冰冷的空气呼啸而过。她落在一本厚重的皮质古籍上，书皮柔软却富有弹性，微微下陷后将她托住。抬头看去，墨灵也轻飘飘地落了下来，姿态优雅，仿佛只是下了一层台阶。
铁盾最后落下，沉重的重量砸得脚下的书籍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书井内部的光线更加幽暗，只有井壁上那些散发着微光的书籍提供照明，光影摇曳，让无数书脊上的字符看起来如同蠕动的虫豸。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脚下书籍偶尔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向下。”洛珈打了个手势，开始沿着螺旋向下的书阶跳跃下行。书阶并不平整，时宽时窄，有些书籍甚至松动着，必须万分小心。
队伍保持着沉默，艰难下行。
越往下，那种知识的压迫感就越强，仿佛有无数窃窃私语 directly在脑海中响起，又听不真切，搅得人心神不宁。花如月感到手背上的印记似乎也更加活跃了一些，汲取的速度隐隐加快，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疲惫。
突然！
下方深处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巨大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嘎吱——
像是某种极其庞大沉重的东西，正在缓慢地、僵硬地移动，摩擦着书井的井壁！
“什么声音？！”阿智惊恐地小声叫道，差点从立足的书籍上滑下去。
洛珈猛地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全体静止，凝神倾听，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好……是‘巡渊之骸’！它被惊动了！快！找地方躲起来！”
巡渊之骸？
花如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书井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轰隆！
头顶上方，大量松动的书籍和卷轴如同瀑布般哗啦啦地坠落下来！
“小心！”铁盾怒吼一声，巨盾猛地向上格挡，砸落的厚重书籍撞在盾牌上，发出砰砰的巨响！
队伍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书崩”打散！
花如月脚下的那本古籍猛地向下一滑！她失去平衡，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坠去！
“花如月！”洛珈的喊声从上方传来，却被更多的书籍坠落声淹没。
失重感再次袭来，伴随着的是近在咫尺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她甚至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油墨和尸骸腐朽的气味从下方涌上来！
要掉进那东西怀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嗖！
一条紫色的、由能量构成的锁链如同毒蛇般从上方射来，精准地缠住了她的腰肢，猛地将她下坠的身形拉住！
花如月被吊在半空，惊魂未定地抬头。
只见墨灵站在上方一本相对稳固的巨大书脊上，手中握着锁链的另一端，正低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兴奋和贪婪的笑容。
“抓住你了哦，宝贝。”他舔了舔嘴唇，眼神火热地盯着她因为挣扎而微微敞开的衣领下方，以及……她那只因为紧抓锁链而暴露出来的、印着狐狸图案的右手手背。
那咔嚓咔嚓的巨响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沉重呼吸声，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书本、卷轴、写字台残骸甚至白骨拼接而成的恐怖巨物，正从下方的黑暗中缓缓升起，它那由书架构成的“手臂”和无数尖锐书籍构成的“利爪”眼看就要触碰到花如月！
“看来……”墨灵的声音在书崩的轰鸣和巨物的喘息中显得异常清晰，他看着她，笑容扩大，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占有欲，“英雄救美的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呢。”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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