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了吧？”
墨灵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笑意，在书崩的轰鸣与下方那庞然巨物咔嚓作响的逼近声中，清晰得可怕。那根紫色的能量锁链如同毒蛇，紧紧缠绕在花如月腰间，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却也将她悬吊在坠入深渊的边缘。
他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目光如同打量落入蛛网的飞虫，在她因挣扎而苍白的脸、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那只彻底暴露出来的、印着冰冷狐狸图案的右手手背上逡巡。那眼神里的贪婪和势在必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下方，“巡渊之骸”那由无数书本骸骨构成的巨大肢体已经清晰可见，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合作？这分明是趁火打劫的胁迫！
花如月眼中闪过极致的冰冷和屈辱。她宁愿掉下去和那怪物拼个你死我活，也绝不受这胁迫！
就在她试图用手术刀去割那能量锁链的瞬间——
【嗡——】
右手手背上，那个冰冷的狐狸印记，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剧烈地灼烧起来！
比上一次在公共区域更加猛烈！更加……愤怒！
冰蓝色的妖光瞬间爆发，不再是虚影，而是近乎凝聚成实质的光焰，冲天而起！将周围坠落的书籍碎片都映成了诡异的幽蓝色！
那光芒如此耀眼，如此冰冷，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被蝼蚁冒犯了的极致威严和暴怒！
“呃啊！”
上方正得意笑着的墨灵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那冰蓝光芒似乎对他有着特殊的克制力，他握着锁链的手瞬间变得焦黑，如同被极寒冻伤又灼烧！紫色的能量锁链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瞬间崩断消散！
“什么鬼东西？！”墨灵惊骇地看着自己受伤的手，又猛地看向下方光芒中心的花如月，脸上的贪婪和戏谑第一次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恐惧取代！
这印记的力量……远超出他的预估！
与此同时，那正从下方升起的、由书本骸骨构成的“巡渊之骸”，似乎也被这骤然爆发的、充满禁忌威严的冰蓝光芒狠狠刺激了一下！
它那庞大的、不断组合蠕动的身躯猛地一滞，构成它头部区域的一排排书架猛地“睁开”——里面是无数本疯狂翻动、发出尖啸的书页！它似乎“看”向了花如月手背上那耀眼的印记！
然后，这恐怖的巨物，竟然发出了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愤怒的、震耳欲聋的尖利嘶嚎！
它非但没有抓住近在咫尺的花如月，反而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庞大的躯体猛地向后退缩，撞得井壁无数书籍哗啦啦坠落，然后头也不回地、几乎是仓皇地朝着书井更深处的黑暗沉了下去！
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瞬间远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
从印记爆发，到墨灵受创锁链崩断，再到巨物惊退，不过是一两秒之间！
花如月失去了锁链的拉扯，身体再次向下坠落，但高度已经不高。她勉强调整姿势，重重摔落在下方一本倾斜的巨大金属书封上，滚了好几圈才堪堪稳住，咳出一口血沫。
手背上的冰蓝光芒迅速消退，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力量，只留下比之前更加刺骨的冰冷和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感。那印记似乎黯淡了一丝。
书崩也渐渐停止，只剩下零星碎屑飘落。
井内暂时恢复了死寂。
上方传来洛珈急促的呼喊：“花如月！汇报情况！”
花如月艰难地撑起身，哑声回应：“……还活着。”
她抬头，看到洛珈和铁盾正艰难地向下攀爬而来。阿智则躲在一处相对稳固的书架凹陷里，吓得脸色发白。
而墨灵……
他站在原处，捂着自己那只焦黑冒烟的手，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死死地盯着下方的花如月，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戏谑和贪婪，只剩下一种极其复杂的、忌惮又愤怒的幽光。他显然没料到这印记的反击如此凌厉，更没料到它会惊退“巡渊之骸”。
洛珈和铁盾很快下到花如月身边。
“刚才那光是？”洛珈锐利的目光扫过花如月惨白的脸和她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右手，语气带着探究。那光芒中的威严和力量，绝非普通执行者所能拥有。
花如月抿紧嘴唇，没有回答。
洛珈又抬头看向上方脸色难看的墨灵，以及他那只明显受伤的手，眼神沉了沉。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追问，只是冷声道：“能走就继续。任务优先。”
队伍重新整合，气氛却降到了冰点。墨灵阴沉着脸下来，不再看花如月一眼，也不再说话，只是偶尔看向她右手时，眼神深处会掠过一丝极深的忌惮和……更加隐蔽的贪婪。
接下来的路程安静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巡渊之骸”的惊退，或许是因为那爆发的冰蓝光芒余威尚存，再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
终于，在书井侧壁一个极其隐蔽的、被巨大卷轴遮挡的凹陷处，阿智发出了兴奋的低呼：“找到了！信号源就在这里！《厄里倪厄斯之章》！”
那凹陷处，放着一本巨大、厚重、封面仿佛用暗沉血色金属打造的古籍。书封上没有书名，只雕刻着三个扭曲挣扎、痛苦哀嚎的女性人像，她们的头发是无数扭动的毒蛇。书籍周围散发着浓郁的不祥气息，仅仅是靠近，就让人心神不宁。
“就是它！快拿上我们走！”阿智催促道，不敢靠近。
洛珈示意铁盾警戒，自己小心翼翼地上前，用刀尖谨慎地挑动那本书籍。
没有任何异常。
她迅速用一块特制的隔绝布将书籍包裹起来，塞进背后的行囊。
“任务完成，撤！”
返程的路似乎顺利得出奇。沿着书井向上攀爬，没有再遇到“巡渊之骸”或其他麻烦。甚至那些低语和知识污染都减弱了不少。
很快，他们回到了之前的“哀嚎回廊”。来时的狼藉依旧，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淡了许多。
洛珈拿出传送信标激活。
【任务物品已获取，传送启动。】
白光再次包裹住众人。
……
失重感消失。
脚踩在第三传送广场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熟悉的喧嚣嘈杂声涌入耳中，却让刚刚从死寂图书馆回来的几人感到一丝恍惚的不真实感。
“总算……活着回来了……”阿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铁盾默默检查着自己的盾牌。
洛珈松了口气，看向花如月：“你的伤……”
话未说完，异变再生！
刚走出传送阵的墨灵，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
他那只受伤的手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些，此刻五指成爪，快如闪电般抓向洛珈背后那个装着《厄里倪厄斯之章》的行囊！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挥出一道紫色的麻痹电光，射向近在咫尺的花如月！
“东西归我了！”
他脸上带着扭曲的、孤注一掷的贪婪！任务完成了，该收取“报酬”了！那本古籍他志在必得，而这个女人……就算她身上的印记诡异，只要速度够快，制住她带走……
洛珈反应极快，旋身拔刀格挡！
但墨灵的目标似乎本就不是她，虚晃一爪，真正的杀招是那道直取花如月的麻痹电光！他算准了花如月此刻最为虚弱！
花如月瞳孔一缩，刚经历恶战和印记爆发的她根本来不及完全躲闪！
眼看那道紫色电光就要击中她——
【公共区域禁止攻击！严重警告！】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响起。
但墨灵似乎用了某种手段，那电光的速度竟然在系统干预完全生效前，已经扑到了花如月面前！
就在这瞬息之间！
花如月右手手背上，那个刚刚沉寂下去的狐狸印记，猛地又是一烫！
但这一次，它没有爆发出强大的光芒，而是产生了一种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空间扭曲感——
嗖！
那道致命的麻痹电光，在即将击中花如月的瞬间，像是碰到了一个看不见的、极其微小却绝对无法逾越的空间褶皱，猛地一偏——
以毫厘之差，擦着花如月的脸颊飞过，砰地一声打在她身后广场的一根金属灯柱上，留下一片焦黑！
而与此同时！
“呃啊！”
发动偷袭的墨灵却像是被一柄无形重锤狠狠砸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软软滑落下来，不知死活！
他发出的那道攻击，竟然被某种规则完全反弹到了他自己身上！
【检测到恶性攻击行为，执行者墨灵，违反安全条例，予以制裁。】系统的声音冰冷地宣布。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广场上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不知死活的墨灵，又看向那个站在原地、脸颊被电光擦出一道细微血痕、脸色苍白如纸却毫发无伤的花如月。
洛珈的刀还横在身前，眼神震惊地看着花如月，又看了看她那只微微散发着余热、迅速沉寂下去的右手手背。
刚才那瞬间的空间扭曲……是巧合？还是……
花如月自己也愣住了。她能感觉到，最后那一刻，是手背的印记……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扭曲了规则，将攻击反弹了回去？它……在保护她？
不，不是保护。
是绝对的……所有权的宣示。
除了他，谁也不能动他的“所有物”。
哪怕是她自己，也只能由他来“处置”。
一股比图书馆深处更加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脸颊上那丝微热的血痕。
然后，在无数道惊疑、恐惧、探究的目光注视下，她抬起头，看向广场尽头那无尽冰冷的金属穹顶。
仿佛能穿透空间，对上一双冰紫色的、慵懒而掌控一切的眼眸。
她终于清晰地认识到——
她逃不掉。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赌注，是她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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