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5）

医疗部的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残留信息素中和剂的味道，冰冷又刺鼻。

白九思在一片混沌的痛楚中恢复意识。高浓度镇定剂的药效还未完全退去，四肢沉得像灌了铅，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胸腔里沉闷的钝痛。易感期的狂潮被药物暂时压制，但并未消退，像一头被强行锁住的困兽，在他血脉深处焦躁地低吼，渴望着那个唯一能安抚却又只会让他更疯狂的存在。

他睁开眼，视野花了片刻才聚焦。医疗舱冰冷的金属顶棚，监测仪器规律却烦人的滴答声。

还有……

隔离室外隐约传来的交谈声，像细针一样扎进他尚未完全清醒的大脑。

“……如月？你说指挥系那个林琛？刚才看见他了，抱着一大束蓝星玫瑰，在女生宿舍楼下等人呢，啧啧，真浪漫……”

“蓝星玫瑰？那不是稀罕货吗？林少这次下血本了啊。”

“那可不，追的可是花如月，咱们军校公认的万人迷Beta，多少A和O的梦中情人啊……不过说起来，她昨天是不是去隔离区了？白大佬那次……”

声音压低了，带着心有余悸的窃窃私语。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白九思的耳膜，捅进他混乱不堪的神经。

蓝星玫瑰。

女生宿舍楼下。

等人。

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中拼凑、渲染——娇艳欲滴的蓝色花瓣，她惊喜的笑脸，林琛那张带着和他相似泪痣的、碍眼的脸！

还有……他昨天失控的吻，她红肿的唇，掉在地上的丝绒盒子……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喘从他喉咙里溢出。监测他心率和精神力指数的仪器瞬间发出尖锐的警报，屏幕上的数字疯狂飙升！

隔离室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脚步声慌乱地远去。

白九思猛地从医疗舱里坐起，一把扯掉了手背上的输液针和身上的监测贴片，血珠瞬间从针孔沁了出来，他却毫无所觉。

药物根本压不住。

什么都压不住。

脑子里只剩下一个疯狂旋转的念头——她在哪？和谁在一起？对着谁笑？

那双刚刚恢复些许清明的灰蓝色眼眸，瞬间再次被猩红的暴戾吞噬。比昨天更加骇人，更加不计后果。

他跌撞着下了医疗舱，军靴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药力和易感期的双重撕扯而摇晃，却每一步都带着摧毁一切的决绝。

“白同学！你不能出去！你的状态……”闻声冲进来的Beta医生试图阻拦。

白九思看都没看他一眼，手臂猛地一挥，强悍的精神力混合着失控的信息素如同实质般撞击出去，那个医生连同他手里的镇定剂枪一起狠狠撞在墙上，闷哼一声滑落下去，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警报声响彻整个医疗部。

但没人再敢上前。

他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煞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毁灭气息，踉跄却又目标明确地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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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楼下，果然围着一小圈人。

被围在中心的，正是抱着一大束罕见蓝色玫瑰的林琛。他穿着指挥系的笔挺制服，嘴角噙着自信的笑意，眼角那颗泪痣在傍晚的霞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而他面前，站着刚刚跑下楼的花如月。

她换了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头发重新梳过，看起来清新又亮眼。只是嘴唇似乎还有些不自然的红肿，眼神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飘忽，不像平时那样顾盼生辉。

“如月，”林琛将花递过去，声音温柔，“喜欢吗？我记得你提过喜欢这种蓝色。”

花如月的目光落在那些罕见的蓝色花瓣上，亮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好漂亮……”

她的指尖刚要碰到花束，一个冰冷、嘶哑、如同被砂纸磨过般的声音，带着令人血液冻结的暴戾，骤然炸响在人群外围。

“拿开你的脏手。”

所有围观的人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骇然失色，惊恐万状地退开，瞬间清出一片空地。

白九思站在那里。

医疗部的病号服松垮地套在身上，领口歪斜，露出锁骨的绷带和一小片胸膛。他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嘴唇却因为压抑的暴怒而泛着诡异的红。额发被汗湿，几缕黏在额角，那双眼睛——赤红得几乎滴血，里面翻滚着最原始的占有和毁灭欲，死死钉在花如月即将碰到花束的手指上。

他周身弥漫的雪松信息素已经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的焦灼感，狂暴地碾压着在场每一个能闻到信息素的人。几个Omega已经腿软得需要人搀扶。

林琛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将花如月护在身后，强顶着那可怕的压力，沉声道：“白九思？你不是应该在医疗部吗？你想干什么？”

白九思根本看都没看他。

他的目光穿透林琛，像钉子一样钉在花如月脸上，一步步走过来，军靴踩过地面，发出沉闷的、令人心颤的声响。

“我昨天说的话，”他的声音低哑得可怕，每个字都裹着血沫和痛楚，“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吗？”

花如月被他这副样子吓到了，抱着胳膊往后缩了一下，眼神里满是惊惧和更大的困惑：“白九思你…你怎么又……”

她看不懂他眼里那种几乎要把她烧穿的情绪，只觉得害怕，还有一丝……莫名的心慌。颈后的齿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怎么了？”白九思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已经走到她面前，无视了挡在中间的林琛，猛地伸手，一把打掉了那束昂贵的蓝星玫瑰！

娇嫩的花瓣和枝叶摔在地上，零落成泥。

“啊！”花如月惊呼一声。

林琛怒喝：“白九思！”

白九思终于吝啬地分给了林琛一个眼神，那眼神里的轻蔑和暴戾让林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滚。”只有一个字。

下一秒，白九思的手臂猛地揽住花如月的腰，不容分说地将她死死箍进自己怀里，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她的骨头。

灼热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再次喷在她耳侧。

“还是说，”他低头，牙齿危险地擦过她昨天刚刚被标记过、依旧泛着红的颈侧皮肤，引发她一阵剧烈的颤抖，“非要我在这里……再教你一次？”

“你才知道该听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