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队的强光手电筒光束切割着走廊里浓郁不散的信息素迷雾,像探照灯扫过战后废墟。镇定剂枪口瞄准了那个蜷缩在扭曲合金门破口下的身影。
白九思咳出的那口血在冷光地板上的蜿蜒得刺目,他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额角,整个人脱力地靠着门板,只有胸膛还在剧烈起伏,证明他尚未被易感期的狂潮彻底撕碎。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半阖着,里面的赤红还未完全褪去,却蒙上了一层涣散的、濒临崩溃的灰翳。
“快!高浓度镇定剂!他精神力阈值还在飙升!”带队的Beta医生吼着,声音却压得很低,生怕刺激到那头濒临彻底失控的顶级Alpha。
针头即将刺入皮肤的前一秒,白九思痉挛的手指却猛地抠进了金属门板的裂缝里,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他涣散的目光死死钉在走廊尽头——花如月消失的方向。
医护人员屏住呼吸,冷汗直流。
但他最终没有再暴起。只是那紧绷的脊背一点点佝偻下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针头顺利推入,高浓度镇定剂迅速发挥作用,他眼中最后一点偏执的光彩熄灭了,头重重地垂落下去,陷入强制性的昏睡。
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抬上担架,迅速撤离。走廊里只剩下破损的灯管偶尔爆出细微的电火花,以及那依旧浓烈、但逐渐开始缓慢散去的冰冷雪松味。
一个护士在清理现场时,踢到了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她弯腰捡起来,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设计精巧的尾戒,在应急灯的红光下闪着微弱的、嘲讽似的光。
她叹了口气,摇摇头,将盒子揣进了口袋。这东西,暂时没人能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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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如月几乎是跑出了隔离区,一路冲到外面傍晚微凉的风里,才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
嘴唇又麻又痛,带着被啃咬过的细微刺感,颈后那块皮肤也火辣辣的。她抬手摸了摸,指尖触到一点清晰的齿痕轮廓,甚至有点肿了。
“混蛋白九思……”她小声骂了一句,声音还带着点跑岔气的喘息和未散尽的哽咽。
心跳还是好快,咚咚咚地敲着她的耳膜,怎么都慢不下来。还有一种奇怪的、空落落的感觉盘旋在胸口,闷得难受。
她不懂。
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发那么大的疯,不懂他为什么要咬她,更不懂自己现在这种乱七八糟的反应。
她只是……很难受。比上次最喜欢的限量版星空糖售罄还要难受一百倍。
晚风吹起她的裙摆,有点冷。她抱着胳膊,慢吞吞地往宿舍走,脑子里乱糟糟地回放着刚才的画面——他通红的眼睛,压抑的喘息,滚落的汗珠,还有那句嘶哑的“滚”。
以及那个粗暴的、带着血腥味的吻。
脸上突然一阵发烫。
她用力甩了甩头,想把那些画面甩出去。不就是被咬了一口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前玩闹的时候也不是没磕碰过!
可是……不一样。
完全不一样。
那种几乎要被吞吃入腹的侵略感,那种无处可逃的禁锢,还有他眼神里那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痛苦……
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那股莫名的委屈和酸涩又涌了上来。他说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她怎么不知道?她喜欢很多人啊。喜欢林琛追她时送的漂亮星云投影仪,喜欢前男友带她去吃的顶级餐厅,喜欢那些围着她转、哄她开心的Alpha和Beta们。
大家都喜欢她,她也喜欢大家,这有什么不对吗?
为什么白九思要那样?为什么偏偏是他……让她现在心里这么乱?
走到宿舍楼下,她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白九思房间的那个窗口——一片漆黑。他还在医疗部吧?
脚步顿住了。
她盯着那扇黑漆漆的窗户看了好久,直到脖子都酸了。
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更明显了。
最终,她瘪了瘪嘴,收回目光,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算了,不想了。白九思易感期脑子不正常,等他好了再找他算账!现在……现在去找林琛吧,他说今晚要给她看新发现的玫瑰星云图谱。
她努力想把思绪跳到那些浪漫的星云上,试图忽略心底那点挥之不去的滞涩和颈后隐隐作痛的痕迹。
可是那个滚烫的、绝望的吻,和那双赤红的、带着泪痣的眼睛,却像烙印一样,清晰得吓人。
她的脚步在楼梯上停住,手下意识地又抚上红肿的唇瓣。
心跳,又一次失控地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