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死寂。
所有动作凝固,目光聚焦在场中央那诡异的三角——脸色煞白的Omega,面无表情的白九思,以及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通红的花如月。
溅开的蓝色液体在地面蜿蜒,像一道滑稽的注脚。
那被打了饮料的Omega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花如月,又惊又怒,声音尖利:“花如月!你干什么!你凭什么……”
“你闭嘴!”
花如月猛地扭头瞪向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蛮横,那双总是漾着无辜笑意的眼睛此刻烧着怒火,竟生生将对方呵斥得噎住了。
“这里没你的事!”她像只被彻底惹毛的、亮出毫无威慑力爪牙的奶猫,只知道凭本能凶回去。
说完,她根本不管对方青白交错的脸色,重新扭回头,死死盯住白九思。
可一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刚才那点虚张声势的勇气瞬间漏了个干净,只剩下满腔的委屈和酸涩,汹涌地往上冒。
“你……”她声音里的哭腔再也压不住,嘴唇颤抖着,“你凭什么接她的水……”
她往前逼近一步,仰着头,通红的眼睛瞪着他,像是要从他脸上盯出一个答案。
“你之前不是那样的!”她控诉,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混着委屈和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占有欲,“你凶我!咬我!不准我走!不准别人靠近我!现在……现在你又这样!”
她挥手指着地上那摊狼藉,又指向旁边那个吓得不敢动的Omega,逻辑混乱,语无伦次,却每一个字都带着滚烫的情绪。
“你把我身边的人都吓跑了!现在你自己倒好!你……你……”她气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最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音吼出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
“你只能喝我的水!”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带着破音的哭腔,在寂静的训练场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荒谬。
所有人都傻了。
这算什么?宣告主权?可花如月是个Beta啊!而且她之前不是……
白九思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深沉的眸光落在她泪水涟涟的脸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几乎要压不住的暗流。
花如月吼完就脱力了,胸口剧烈起伏,眼泪掉得更凶,像个被抢了糖果还反被欺负的孩子,只剩下无助的哭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白九思会动怒,或者至少会冷着脸让她离开时——
他却忽然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仅仅一步,就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刚刚训练后的热意和尚未完全散去的、冰冷的雪松余韵。
花如月的哭声噎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地上。
白九思抬起手。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以为他要做什么。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训练后薄茧的手,却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越过她,精准地从旁边器材架上,拿走了一瓶未开封的、最普通的饮用水。
然后,他拧开瓶盖。
在无数道震惊、疑惑、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将那瓶水,递到了花如月面前。
动作平稳,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顺从?
他低眸看着她,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好。”
只有一个字。
花如月呆呆地看着递到眼前的水瓶,再看看白九思那张近在咫尺的、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
大脑彻底宕机。
她……她刚才只是气疯了口不择言……不是真的现在就要给他找水啊……
而且……他这算是什么反应?
她不接,他就那么举着,耐心得反常。
周围静得可怕,仿佛能听到尘埃落地的声音。
花如月顶着无数道灼热的视线,手指蜷缩又松开,最终,鬼使神差地,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接过了那瓶水。
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手指。
一片滚烫。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紧紧攥住了那瓶水,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白九思的目光在她攥紧水瓶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终于吝啬地分给了旁边那个早已石化的Omega一个眼神。
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力。
那个Omega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哆嗦了一下,一个字没敢再说,低着头飞快地跑开了。
白九思这才重新看向花如月。
她还傻站在原地,手里抱着那瓶水,脸上泪痕未干,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看起来狼狈又可怜,还带着十足的懵懂。
他极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沉重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然后,他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径直朝着训练场外走去。
留下一个僵立的、抱着水瓶的花如月,和一场地目瞪口呆的观众。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花如月才像是骤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她低头,看着怀里那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水。
心脏还在失序地狂跳,脸上热得快要爆炸。
她好像……赢了?
又好像……彻底搞砸了什么。
更可怕的是——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刚才那股几乎将她烧毁的、陌生的、强烈的愤怒和占有欲……
它的名字,似乎叫做……
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