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邦第一军校的周年舞会,是每年一度荷尔蒙与矜持共同爆炸的漩涡。水晶灯将大厅切割得流光溢彩,空气里挤满了各种精心调配过的信息素甜香,混杂着酒液和欲望的气息。
白九思对这种场合向来嗤之以鼻,但他今年来了。
因为他臂弯里挽着花如月。
她穿了一条星云色的抹胸长裙,细碎的光点随着她的移动流淌,像是把一整片缩小的星空披在了身上。头发挽起,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和线条优美的锁骨。她脸上带着一点新奇和被周围氛围感染的微醺兴奋,眼睛亮晶晶的,像落进了无数碎钻。
她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存在,即使她是个Beta。那种天生的、不依赖信息素的媚骨,在刻意妆点下,杀伤力成倍增长。
无数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黏在她身上,Alpha的,Beta的,甚至少数Omega的。惊叹,渴望,占有欲……各种情绪在舞池暧昧的光线下暗潮涌动。
白九思的脸色从头至尾都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纯黑礼服,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压迫感。信息素收敛到了极致,反而形成一种更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场,将他周围一小片区域变成了无形的真空地带,无人敢轻易靠近。
只有花如月毫无所觉地待在这个绝对领域里,小口啜饮着侍者递来的、不含酒精的起泡果汁,好奇地四处张望。
“那个Omega的裙子好闪,”她微微凑近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女孩分享秘密般的雀跃,“像人鱼尾巴一样。”
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带着果汁甜腻的香气。
白九思垂眸,视线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因为沾了水色而显得愈发饱满诱人的唇瓣上,喉结几不可查地滚动了一下。
“嗯。”他发出一个单音节,手臂却将她挽得更紧,几乎将她半圈在自己怀里,隔断了大部分投向她背影的视线。
一支节奏舒缓的舞曲响起。
立刻有不怕死的Alpha整理着礼服,目光灼灼地看向花如月的方向,显然打算上前邀约。
然而,他脚步刚动,就对上了白九思扫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平静无波,甚至没有明显的敌意,只是深,深得像能把人的灵魂都冻僵的寒潭。
那个Alpha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白了白,最终悻悻地转开了目光,融入了人群。
花如月对这一切毫无察觉,她的注意力被别处吸引了。
“哇……”她轻轻抽了口气,看着舞池中央。
那里,一对公认的AO情侣正在共舞。顶级Alpha和他的Omega伴侣,两人信息素高度匹配,舞蹈间眼神拉丝,缠绕缱绻,周围几乎形成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甜蜜气泡。尤其是那个Omega,在Alpha充满占有欲的引领和信息素的包裹下,脸颊绯红,眼波流转,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度幸福和被宠溺的光晕。
那是一种信息素高度契合下才能产生的、近乎灵魂共鸣的吸引力。
花如月看得有些出神,眼睛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羡慕。
“他们看起来……真好。”她无意识地喃喃,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彼此一样。”
那种完满的、被强烈需要和呵护的感觉,直观地呈现在眼前,对于天生无法感知信息素、感情世界总是隔着一层玻璃的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只是感叹,像欣赏一幅名画。
说完,她甚至习惯性地、带点讨好意味地,仰头看向白九思,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认同:“是吧?”
下一秒,她却对上了一双骤然结冰的眼睛。
白九思周身那收敛到极致的信息素,瞬间失控了零点一秒!
冰冷暴烈的雪松煞气如同实质的刀锋,悍然劈开周围甜腻的空气!
“呃……”
离得近的几个Omega当即腿软踉跄,Alpha们也骇然变色,惊恐地后退。舞池中央那对甜蜜的AO情侣更是骤然分开,震惊地望过来。
虽然那恐怖的气息只是一放即收,快得像幻觉,但造成的效果是毁灭性的。音乐都似乎卡顿了一下。
花如月被他眼中那片刻的、毫无掩饰的冰冷骇住了,手里的果汁杯差点脱手。
“……白九思?”
白九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成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失控只是她的错觉。
但他扣在她腰侧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无视了周围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低下头,薄唇贴近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一字一句,裹挟着冰冷的、令人血液冻结的寒意。
“那么羡慕?”
他微微侧头,冰冷的唇瓣几乎擦过她敏感的耳垂,感受到她瞬间的僵硬。
“羡慕被信息素支配的傀儡?”他声音里淬着毒,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讥诮,“羡慕那种廉价的、生理性的吸引?”
花如月脸色白了,嘴唇微微颤抖:“我不是……”
“那你羡慕什么?”他打断她,指尖用力,迫使她更紧地贴向自己,两人之间严丝合缝,毫无距离。他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却让她感到一种刺骨的冷。
“羡慕被标记?被占有?”他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进她的鼓膜,“还是羡慕……能轻易得到你永远给不了我的东西?嗯?”
最后那个上扬的尾音,带着极致的危险和痛楚。
花如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冰冷而扭曲的俊美面容,终于明白自己无意间触碰到了怎样可怕的禁区。
他在嫉妒。
嫉妒那种他与她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由生理决定的鸿沟。
嫉妒她眼中那一瞬间对“正常”AO关系的向往。
哪怕那向往与她无关。
“我……”她眼圈瞬间红了,泪水涌了上来,声音哽咽,“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好看……”
“好看?”白九思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温度。他猛地揽着她的腰,一个旋身,将她强硬地带入舞池中央!
音乐还在继续,但周围的人像摩西分海般惊恐地退开,留出大片空地。
他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不容挣脱。舞步强势而精准,带着她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和压迫。
根本不是在跳舞,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审判和宣誓。
“看着我。”他命令,声音低沉喑哑,目光像锁链一样缠着她。
花如月被迫仰头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你不需要羡慕任何人。”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碾过她的唇瓣,声音偏执而疯狂,“你的世界,只能有我。”
“能抱你的,”他带着她一个有力的旋转,裙摆飞扬,“是我。”
“能吻你的,”他指尖用力,掐得她指骨生疼,“是我。”
“能让你哭,让你笑,让你无处可逃的……”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死死按在胸前,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心跳撞击着心跳。
他低下头,冰冷的唇贴着她耳后的敏感地带,一字一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如同最绝望的情话。
“也只能是我。”
“记住了吗?我的,月亮。”
音乐在高潮中戛然而止。
白九思停下了舞步,依旧紧紧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碎在怀里。
花如月瘫软在他怀中,泪流满面,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他冰冷的声音和滚烫的怀抱,如同冰与火的两极,将她彻底撕裂又填满。
周围死寂无声。
所有灯光似乎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白九思缓缓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眸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人群,那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碾碎一切的疯狂和占有。
最终,他的目光落回怀中瑟瑟发抖、泪眼朦胧的女孩脸上。
他抬起手,指腹略显粗粝地擦过她湿漉的脸颊,拭去泪水,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
然后,他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睫。
“你的眼泪,”他低声宣告,如同魔鬼低吟,“也只能为我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