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熏香甜得发腻,缠缠绕绕,勾着人衣角。
花如月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红木小几。脑子里那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刚落,她反倒弯起了唇,像是听了什么极有趣的笑话。
“清零了才好从头开始呀。”她喃喃自语,声音又轻又软,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指尖捻起一只素胚茶杯,慢悠悠晃着,里面澄澈的茶汤映出她眼底一丝跃跃欲试的光。
系统沉默了一瞬,似乎被她这反应噎住了。
翌日,永宁侯府的赏花宴。
京城里数得上名的公子贵女们几乎都到了,园子里衣香鬓影,语笑嫣然。暖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也吹不动某些人周身自带的冷清。
白九思就是那个例外。
他独自坐在一隅水榭旁,一袭月白锦袍,身形清瘦挺拔,面前石桌上摆着一局残棋,自己与自己对弈。周遭的热闹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那双总是过分清醒冷静的眼眸只垂落在黑白棋子之间,长睫敛去所有情绪。
花如月被几个世家子弟簇拥着,言笑晏晏,眼波流转间,却总有意无意地掠过那道孤绝的身影。
机会来得恰到好处。
一群嬉闹的孩童追逐着从水榭旁跑过,带起一阵微风。花如月正“恰好”端着一盏新沏的君山银针,朝着白九思的方向走去,像是要请他品鉴。
孩童撞来的瞬间,她足下似乎被什么一绊,惊呼声娇弱无力,整个人向前倾去——
玉手慌乱地在空中一抓,精准地勾住了他束发的绸带。
轻轻一扯。
墨玉似的发簪“叮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那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瞬间散开,如瀑的青丝倾泻而下,一下子模糊了他清冽的轮廓。几缕发丝垂落,扫过他微微愕然的脸侧。
周遭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惊诧、探究,以及一丝看好戏的兴味。谁不知道白家九公子最是端方自持,容不得半分失仪,此刻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披头散发……
白九思的身体明显僵住。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终于起了波澜,难以置信地看向罪魁祸首。阳光透过水榭的花格,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能清晰看到那白玉般的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薄红,越来越深,几乎要滴出血来。
“……花如月。”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带着被冒犯的愠怒,“你故意的?”
罪魁祸首却毫无惧色,反而上前一步,踩住了那根落地的发带。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下,她忽然踮起脚尖,凑近他耳畔。
温热的、带着清甜气息的呵气,羽毛般扫过他敏感到发烫的耳廓。
少女的嗓音压得极低,含着一点狡黠的笑意,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钻入他的耳膜:
“若我说是,白公子要如何?”
“你……!”白九思猛地偏头欲躲,呼吸骤然急促,颈侧青筋微显,那抹红晕从耳根飞速蔓延至脖颈,几乎要冲破皮肤。所有斥责的话似乎都堵在了喉咙口,被那过分亲昵的距离和气息搅得溃不成军。
就在这死寂的、连风声都清晰可闻的瞬间——
花如月脑子里,那冰冷的机械音毫无预兆地疯狂炸响!
【嘀!警告!白九思好感度异常波动!】
【好感度+50!+50!+50!+50!……】
提示音密集得如同骤雨击打玉盘,几乎要撑爆她的识海。
数字以一种荒谬的速度疯狂飙升,瞬间突破了她从未企及过的高度,并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花如月搭在他肩头稳住身形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脸上的笑意却更深了,眼尾微微上挑,像只终于偷到了腥的猫儿,目光落在白九思那通红得几乎要冒热气的耳朵上,流转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极其得意的光芒。
白九思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紊乱的气息尚未平复,胸口微微起伏。那双总是清冷的眼此刻惊涛骇浪,死死瞪着她,试图从那张倾城笑颜里找出丝毫戏弄或歉意的痕迹。
可他只看到一片潋滟的、得逞后的愉悦。
周围死寂的空气终于被窃窃私语打破,那些目光愈发灼热刺人。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系统那持续不断、几乎要刷屏的疯狂提示音,以及眼前女子笑得越发娇艳张扬的脸庞。
花如月微微偏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人听清,带着一种天真又残忍的好奇:
“白公子,你的脸……好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