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期心动（4）

花如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间令人窒息的休息室。

脚踝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这点生理上的不适，心理上的躁动更让她难以忍受。白九思指尖的凉意，他俯身时拂过她耳畔的呼吸，还有那句低沉暧昧的“终身难忘”……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混蛋！”她低低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白九思，还是在骂那个在他面前一再失态的自己。

司机早已恭敬地等在会所门口，见她出来，立刻上前搀扶。花如月甩开他的手，强撑着维持正常的步伐坐进车里，直到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她才泄了气般瘫软在后座，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小姐，直接回家吗？”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询问。

“嗯。”花如月闷闷地应了一声，转头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城市的夜景繁华依旧，她却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复盘着今晚的一切——从她信心满满地走进赌场，到牌桌上的一败涂地，再到最后那丢死人的投怀送抱……

她花如月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还是在一个她原本打算狠狠教训一顿的男人面前！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闺蜜林薇的名字。花如月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喂，薇薇？”

“月月！怎么样怎么样？听说你去挑战白九思了？战况如何？是不是把他杀得片甲不留？”林薇兴奋的声音连珠炮似的传来。

花如月嘴角抽了抽，片甲不留？被片甲不留的是她才对。

“呃……还行吧。”她含糊其辞。

“还行是什么意思？赢了多少？快跟我说说！我就知道我们家月月出马，那个白九思肯定不是对手！”林薇显然对她充满盲目的信心。

花如月扶额，感觉额角又开始突突地跳。“那个……薇薇，我有点累了，回头再跟你说。”她实在没勇气现在就把自己的惨状和盘托出。

“啊？累了？也是，脑力劳动最耗神了！那你快休息！明天等我电话，必须详细汇报！”林薇不疑有他，欢快地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花如月长长叹了口气。汇报？她该怎么汇报？说自己不仅输了钱，还差点把自己“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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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白九思并未立刻离开会所。

他站在休息室的落地窗前，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望着楼下那辆载着花如月的黑色轿车汇入车流，消失在夜色中。

侍者安静地收拾好医药箱，悄然退了出去。

手机响起，是好友秦屿。

“九哥，在哪儿呢？场子还没散，过来喝两杯？听说今晚你被花家那位小公主堵了？”秦屿的声音带着看好戏的笑意。

白九思转过身，靠在窗沿上，将烟叼在嘴里，摸出打火机。“嗯。”

“战况如何？那小辣椒没把你怎么样吧？”秦屿调侃，“她可是放话要让你跪地求饶的。”

“咔嚓”一声，火苗窜起，点燃了烟卷。白九思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隔着青白色的雾气，他眯了眯眼。

“输了。”他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秦屿难以置信的声音：“什么？！你输了？输给花如月？真的假的？！”

白九思掸了掸烟灰，语气听不出情绪：“钱，输了。人……”他顿了顿，想起那双强忍泪意却倔强瞪着他的眼睛，还有怀里那具温热轻颤的身体，唇角不自觉地带了点弧度，“……没输。”

“什么意思？”秦屿被他这模棱两可的话搞糊涂了，“人没输？你把她怎么了？我可警告你啊九哥，花家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虽然脾气是坏了点，但你真要把人惹毛了，花老爷子那边……”

“想什么呢。”白九思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只是打了个赌，她欠我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秦屿的好奇心被彻底勾了起来。

白九思看着指尖明灭的火光，眼前浮现出花如月那张气得通红又不得不屈服的脸。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玩味。

“还没想好。”他说，“不过……应该会很有趣。”

挂了电话，休息室里重新恢复寂静。白九思走到沙发边，目光落在之前花如月坐过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里残留的一丝属于她的、带着甜香的气息。

他想起她崴脚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起她跌入他怀中时身体的僵硬，想起她被他抱起来时那副视死如归却又不得不依赖他的别扭模样……

和他印象里那个骄纵任性、被宠坏的花家千金，似乎不太一样。

至少，不像传闻中那么……无趣。

他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备注为“花”的号码——那是很久以前在一次无聊的商务宴会上存的，从未拨通过。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然后快速敲下一行字，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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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家庄园。

花如月刚被家庭医生重新处理了脚踝，敷着药，百无聊赖地靠在卧室的沙发上刷着平板。财经新闻的头条赫然是白氏集团最新的海外并购案，旁边配图是白九思在签约仪式上的照片。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面对镜头从容微笑，一派精英模样，哪还有半点今晚在赌场里那副慵懒戏谑的影子。

“人模狗样。”花如月小声嘀咕，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放大了照片。

不得不承认，白九思确实有副好皮囊。五官深邃，气质独特，是那种即使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注意到的存在。

正看着，手机“叮”一声轻响，是一条新信息。

来自一个没有存名字、却莫名有点眼熟的号码。

点开。

只有言简意赅的一句话：

「脚好点了么，输家小姐。」

花如月瞳孔猛地一缩，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白！九！思！

他居然有她的号码？！还发这种信息？！

“输家小姐”四个字像针一样扎在她敏感的神经上。

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打出一连串愤怒的质问和谴责，删删改改，最后却只咬牙切齿地回过去三个字：

「死不了！」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方的回复就来了，快得仿佛一直在等着。

「看来精神不错。」

「记得冰敷。」

花如月盯着这两行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猫捉老鼠般的戏弄？

她恨恨地关掉手机屏幕，把脸埋进柔软的抱枕里，发出一声挫败的哀嚎。

白九思！

这个梁子，结大了！

而城市的另一端，白九思看着屏幕上那杀气腾腾的“死不了”，仿佛能透过文字看到那张张牙舞爪的小脸，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

果然，比想象中还要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