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孟晓晚是被窗外的阳光晃醒的。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拉开窗帘,雪停了——天空蓝得透亮,阳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连空气都像是被洗过,冷冽又清新。
她想起昨晚江杨披在她身上的风衣,连忙从沙发上拿起,布料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味。她叠好风衣放在床头,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还给他,又隐隐盼着能再见到他。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决定先去比赛场地看看情况。刚走出旅馆,就见江杨站在对面的公交站台旁,手里拿着两杯热饮,似乎在等车。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少了昨晚风衣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清爽。
孟晓晚心里一跳,快步走过去:“江杨?你怎么在这?”
江杨转过头,看到她时眼睛亮了亮,把手里一杯热拿铁递过来:“刚去买咖啡,猜你差不多该醒了。正好要去球房,顺道等你。”
孟晓晚接过拿铁,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暖意在掌心散开:“你怎么知道我住这?”
“这家旅馆我熟,猜你大概率还没换地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里没拿的风衣上,“昨晚没冻着吧?风衣不急还,你今天去赛场,穿厚点总没错。”
孟晓晚“哦”了一声,心里甜丝丝的。两人并肩往赛场方向走,雪后的街道很安静,偶尔有扫雪车开过,留下“沙沙”的声响。
“你今天去球房是要比赛吗?”孟晓晚好奇地问。
“不是,带两个当地的孩子练球。”江杨说,“以前在俱乐部待过,后来有人找我教球,就偶尔带带。”他没多说自己的过去,孟晓晚也没追问,只顺着话头聊:“教球应该很有意思吧?我以前也想过,等以后打不动比赛了,就开个球房教小孩。”
“那得有耐心。”江杨笑了笑,“九球和斯诺克不一样,你教九球,得先让他们学会‘算路’——不是只盯着眼前的球,得想下一颗怎么落位。”
孟晓晚愣了下。她练球时总被教练说“太急”,往往盯着目标球就忘了规划,江杨一句话戳中了她的软肋。她抬头看他,他正看着路边的积雪,侧脸线条干净,像是随口一提,却精准得让她惊讶。
“你怎么知道……”
“昨晚看你擦球杆,指节发力很稳,是练过的样子,但擦杆时总盯着杆头,不像老选手会顺便琢磨角度。”江杨转过头,眼神坦然,“猜的。”
孟晓晚脸颊发烫,低头抿了口拿铁。这人看着话少,观察倒挺细。
到了比赛场地附近,孟晓晚要先去报到处确认赛程,江杨则要去不远处的球房。分开前,江杨忽然说:“下午我教完球,过来看看你的适应性训练?”
孟晓晚心里一喜,连忙点头:“好啊!就在三号训练球房。”
下午三点,孟晓晚正在球桌前练走位。她架着杆瞄准,白球却偏了半寸,没能撞到目标球的理想位置。她皱着眉直起身,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手肘再沉一点,你抬肩了。”
她回头,江杨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个球杆袋。他走过来,站在她身侧,没碰她,只抬手指了指她的手臂:“身体别跟着杆晃,九球要准,更要稳。你试试,把肩膀贴住下巴,像把自己钉在原地。”
孟晓晚按他说的调整姿势,架杆时刻意稳住肩膀。这次出杆,白球稳稳撞向目标球,应声落袋。她眼睛一亮:“成了!”
江杨嘴角弯了弯:“再试试连续走位。”
他没再多说,就站在旁边看着。孟晓晚练得投入,偶尔失误,他只点拨一两句,全是关键。有次她纠结该打低杆还是定杆,江杨忽然拿起另一根杆,在旁边的空桌演示:“低杆要压腕,定杆看发力时机——你试试用手腕带力,不是胳膊甩。”
他俯身击球,动作流畅得像水流。白球碰红球后稳稳停在原地,红球则精准落袋。孟晓晚看呆了,她见过不少高手,但江杨的动作里有种说不出的从容,像是球和他有默契。
“你以前……肯定很厉害吧?”她忍不住问。
江杨直起身,眼神暗了暗,没回答,只转开话题:“你再练几组,我去买水。”
他走后,孟晓晚看着他刚才站过的位置,心里纳闷。他明明对台球那么懂,动作又那么专业,为什么说只是“偶尔玩玩”?
没等她想明白,江杨拿着两瓶水回来,还带了份三明治:“看你练了快一小时,先垫垫。”
孟晓晚接过三明治,是她爱吃的火腿芝士味。她惊讶地抬头,江杨挠了挠头:“刚才路过便利店,猜你没吃晚饭。”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球桌上,映得彩球发亮。孟晓晚咬了口三明治,咸香混着暖意涌上来。她看着江杨靠在墙边喝水,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忽然觉得,这场暴雪带来的不只是延误,好像还有别的什么,正悄悄在心里发芽。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个小本子,“你刚才说的走位技巧,我没记全,能不能再给我讲讲?”
江杨走过来,接过本子,低头用笔在上面画示意图。他的字迹清瘦,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孟晓晚凑过去看,肩膀偶尔碰到他的胳膊,两人都顿了下,又装作没事继续。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这次是细雪,飘在玻璃上,轻轻融化。球房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的击球声混在一起,温温柔柔的,像在说什么未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