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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光里的续章

在暴雪时分的爱情

开春时,双马尾的小姑娘正式开始在球房练球,江杨给她找了根半旧的儿童球杆,杆身刻了个小小的“芽”字——说是像刚冒头的嫩芽,得慢慢养。每天放学后,球房总能听见她脆生生的声音:“陈默哥,架杆总晃怎么办呀?”“念晚姐,白球又跑歪了!”

陈默那会儿正备战下一届全国赛,练球练得狠,却总抽得出时间教她。他拿粉笔在球桌上画虚线,教她算白球的走位:“你看这线,就像给球铺了条路,你得让它顺着路走,不能硬拽。”说着就拿起那根刻“默”字的短杆示范,杆头轻碰白球,彩球应声落袋时,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拍手喊:“陈默哥你好厉害!”

周延常说陈默“把教徒弟当练球”,可转头就蹲在小姑娘旁边,拿江杨当年敲他的旧杆戳桌角:“丫头,握杆别攥那么紧,手得像托着只鸟,松快着才对。”那语气,比教陈默时还耐心。

孟晓晚把储藏室腾了块地方,放了张小书桌,给小姑娘摆上练球笔记和台灯。笔记是她新订的,封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球杆,旁边写着“沉肩,顺劲”——跟当年念晚笔记上的字,竟有几分像。有天夜里,小姑娘练到很晚,趴在桌上写笔记,笔杆敲着本子念叨:“今天学会缩杆啦,虽然只成功三次……”孟晓晚端着热牛奶过去,看见她在页边画了个小太阳,旁边写着“球房的灯比家里暖”。

入夏时,赫尔辛基那边寄来个包裹,是念晚带队去交流时买的巧粉,粉盒上印着木屋球房的照片。念晚附了张纸条,说小姑娘在省队拿了队内赛冠军,领奖时特意把奖牌举给镜头,说“要谢谢晚杨球房的杨叔晓晚阿姨”。

江杨把巧粉摆在玻璃柜里,挨着张教练的老花镜和那半罐旧巧粉。新巧粉的亮蓝和旧巧粉的米黄凑在一起,倒像新日子和老时光挨得紧紧的。他正端详着,门被推开,张教练的儿子又来了,这次带了个小男孩,是张教练的孙子。“我儿子也爱打球,带他来认认门,”他笑着说,“我爸生前总说,这球房是个养人的地方。”

小男孩怯生生的,却直往球桌那边瞅,手指偷偷摩挲着裤缝,像极了当年第一次来球房的周延。小姑娘见了,立刻跑过去,把自己的儿童球杆递给他:“弟弟,你要不要试试?这杆可好用了!”

那天球房格外热闹。张教练的孙子握着儿童球杆,在小姑娘的指点下架杆,虽然球没碰到,却笑得咯咯响。江杨坐在旧沙发上,看着这群孩子围着球桌闹,孟晓晚递过杯凉茶,他接过时瞥见墙上的照片——最上面江杨和张教练的合影泛着黄,中间他和孟晓晚的婚礼照边角磨了些,最下面念晚带小姑娘练球的抓拍还鲜亮,阳光透过窗,在照片上投的杆影,比从前更密了些。

“你看,”孟晓晚忽然说,“张教练要是还在,见着这光景,准得拿球杆敲你手背,说‘你看我没说错吧,这球房能续上’。”江杨笑出声,眼角的纹路里都透着暖:“他老人家早知道了,不然哪会把老花镜留在这儿。”

傍晚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玻璃柜的奖牌上,落在球桌上的粉笔虚线上,落在小姑娘教小男孩握杆的手上。球杆碰撞的脆响混着孩子们的笑,从敞开的门飘出去,街边的老槐树沙沙响,像在应和。

关店时,江杨摸了摸球桌角——又添了道新痕,是小姑娘练架杆时,球杆不小心磕的。浅淡的一道,却跟从前念晚、陈默磕的痕叠在一起,成了串说不完的故事。孟晓晚锁门时回头望,“晚杨球房”的木牌在暖黄的路灯下亮着,风吹过,挂在牌下的红绸轻轻晃,像在说“明天再来呀”。

哪有什么结局呢。

不过是旧球杆教着新球杆,老故事牵着新故事。只要球房的灯还亮着,只要还有孩子握着球杆眼里发亮,这暖烘烘的故事,就总有下一章,下一页,下一段——就像桌上的白球,滚过旧痕,又碾出新印,却始终朝着亮处,慢慢往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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