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笛的余韵像断线的蛛丝,在海风中颤了两下便消散了。父亲握着笛身的手指泛白,那道新添的裂痕里,竟也渗出了极淡的、近乎透明的液体,与声脉山裂痕中的暗红形成刺目的对照。
声卫大守声人,短笛……也撑不住了。
西侧的声卫突然开口,他手中的鲸骨笛已布满细密的锈斑,原本莹白的骨质变得暗沉,像被海水浸泡了百年。其余声卫纷纷低头,他们的短笛无一例外,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音孔里甚至开始凝结浅褐色的粉末。
许声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铁锈味——不是空气里若有若无的气息,而是从声卫们的短笛、从声脉山的裂痕、甚至从海面方向飘来的风里,一起涌了过来。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备用竹笛,指尖触到的瞬间猛地缩回——竹笛表面竟变得粗糙,原本光滑的竹纹里嵌着细小的锈点,像生了病的皮肤。
爸爸是异声带来的“锈”
父亲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清晰。
爸爸它在污染所有能发声的东西,先是鲸骨笛,再是竹笛,接下来……就是声源。
话音未落,声脉山突然发出一阵沉闷的“咔嚓”声。平台边缘的岩石开始簌簌掉渣,阿木没站稳,踉跄着扶住身边的灌木,却发现灌木的叶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发黄、卷曲,叶脉里隐约透出暗红色的纹路,像被注入了声脉山的“血”。
声卫快看海面!
最东侧的声卫突然惊呼。
许声抬头望去,心脏骤然缩紧。浓雾不知何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海平线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黑影——不是船,更像一座漂浮的金属山。那黑影表面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无数根细长的金属管从“山体”里伸出来,正朝着岛屿的方向转动,海面上的嗡鸣正是从那些管子里源源不断地涌出。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黑影周围还跟着十几艘较小的船,船身上同样布满金属部件,正以扇形朝着岛屿包围过来。那些“人”的声音更清晰了——他们在喊着什么,语气急促而兴奋,还夹杂着金属工具碰撞的“叮叮当当”声,像一群即将扑向猎物的野兽。
陈木他们要干什么?
阿木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竹矛攥得更紧了。
父亲没有回答,只是将镇魂笛重新举到唇边。这一次,他没有吹响,而是闭上眼,指尖轻轻划过笛身的裂痕。许声知道,父亲在调动守声人最本源的力量——以自身的“声息”为引,强行与声源建立连接。
没过多久,父亲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猛地睁开眼,眼底的血丝蔓延得更快了。
爸爸声源的水……快被锈染透了!他们在往海里倒东西,那些东西顺着地下水脉,正往声源流!
许声那我们……
许声刚开口,就被一阵尖锐的金属音打断。
那声音来自靠近岛屿的一艘小船,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刺耳,像是有人用金属片刮擦岩石。平台上的声卫们纷纷捂住耳朵,有人甚至忍不住跪了下来。许声感觉自己的耳膜像被针扎,眼前开始发黑,心底那个属于守声人的直觉突然变得无比强烈——他“听”到了那些金属管里的声音核心:不是自然的震动,而是一种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带着破坏欲的“频率”,专门针对岛屿的声脉。
爸爸列“声墙”!
父亲突然大喝一声,将镇魂笛插回腰间,从怀里掏出一把黑色的粉末,撒在那块开裂的岩石周围。粉末落地的瞬间,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在岩石周围形成一圈淡蓝色的光纹。
声卫们立刻反应过来,尽管脸色难看,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将短笛横在唇边。没有复杂的和声,只有一道短促而坚定的音波,朝着淡蓝色光纹撞去。光纹瞬间变得明亮,像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声脉山的裂痕挡在后面。
几乎是同时,海面上的金属管突然集体转向,无数道尖锐的音波朝着平台射来。“砰!”音波撞在声墙上,淡蓝色的光纹剧烈摇晃,像被狂风拍打的窗户纸。声卫们齐齐闷哼,有几个人直接吐了口血,短笛上的锈斑又深了几分。
许声站在声墙后面,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那些射来的音波里,夹杂着一丝微弱的、熟悉的声音——是短笛的声音,和他们守声人用的鲸骨短笛几乎一样,却带着明显的“锈蚀感”,像是被异声污染后的模仿。
许声他们在学我们的声音!
许声脱口而出。
父亲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爸爸是窃声……他们不仅要破坏声脉,还要偷走我们守护的声音。
他看向许声,语气突然变得郑重。
爸爸许声,你跟我来,其他人守住声墙!
不等许声反应,父亲已经抓起他的手腕,朝着声脉山深处跑去。穿过狭窄的岩缝时,许声能清晰地“听”到山体内的混乱:溶洞里的钟乳石开始大量坠落,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石缝汇成小溪,原本清越的水滴声变成了浑浊的“咕嘟”声,像濒死之人的喘息。
许声父亲,我们要去哪里?
许声喘着气问。
爸爸声源最深处的声核
父亲的脚步没有停。
爸爸只有声核的力量能暂时压制异声,但需要有人守住它……你是下一任守声人,你必须学会连接声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