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声异声?
许声忍不住开口。
许声就像海面上那个嗡鸣?
父亲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爸爸不止。那种嗡鸣只是“外壳”,里面裹着的东西……正在啃噬声脉。
他指着那些暗红色的液体。
爸爸这是声脉的“血”,只有当山体的本源声音被污染时才会出现。
许声想起刚才在海岸边听到的混乱声景,忽然明白了——岛屿的声音之所以失序,是因为根基的声脉被破坏了。守声人守护的不只是声音,更是这岛屿的平衡。
陈木那怎么办?
陈木忍不住问。
陈木能堵住这裂痕吗?
爸爸堵不住。
父亲摇头,声音沙哑。
爸爸异声是从内部扩散的,就像树心生了蛀虫。现在能做的只有……
他的话没说完,裂痕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轰隆——”一声闷响,从山体深处传来,平台上的所有人都晃了一下。那道最粗的裂痕猛地扩张了半寸,暗红色的液体涌出得更快了,还夹杂着几块碎裂的岩石。
同时,许声的耳朵里突然炸开一阵尖锐的噪音——不是来自裂痕,而是来自海面的方向!比昨晚的嗡鸣更响亮,更密集,像是无数根金属弦被同时拨动,带着一种强行侵入的霸道感,瞬间压过了山体内的所有声音。
许声是那个东西!
许声脱口而出。
许声它在靠近!
父亲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猛地站起身,从腰间解下那支代代相传的象牙长笛——只有大守声人能吹响的“镇魂笛”。
爸爸所有人,列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爸爸守住声脉!绝不能让异声彻底污染声源!
声卫们立刻举起鲸骨短笛,围成一圈,将那块开裂的岩石护在中间。父亲深吸一口气,将象牙笛凑到唇边。
悠扬而厚重的笛声响起,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试图压制裂痕里的异声。短笛们跟着加入,形成一道复杂的和声,这是守声人最古老的“镇声咒”,祖辈说能安抚大地的躁动。
起初似乎有效,裂痕里的咕嘟声小了些,连空气里的震动感都减弱了。但没过多久,海面上的嗡鸣再次增强,尖锐的金属音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和声里。
“滋啦——”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父亲的象牙笛声突然破了个音,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镇魂笛的笛身上,竟然也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声卫大守声人!
声卫们惊呼。
父亲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却更亮了。
爸爸它怕镇魂笛……它在反抗!
他再次吹响长笛,这次的笛声更加急促,更加高亢,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气势。
就在这时,许声的耳朵里突然清晰地传来两个声音。
一个是海面上的嗡鸣里夹杂的、越来越近的“破浪声”,比昨天听到的更清晰,带着明确的方向感——它们正在朝着岛屿驶来。
另一个声音,来自他自己的心底。不是幻觉,而是一种很熟悉的、属于守声人的直觉。他仿佛能“听”到那艘来自岛外的“船”的轮廓:巨大的、冰冷的、带着无数转动的齿轮,船身上布满了能发出异声的金属部件,而在那些部件后面……
藏着“人”。
那些“人”的呼吸声、脚步声、甚至他们彼此间模糊的交谈声,正随着船的靠近,一点点穿透海面的阻隔,像细小的种子,落进这座被声音守护了千年的岛屿。
许声看向父亲,发现父亲也正望着海面的方向,眼神里除了警惕,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茫然。
镇魂笛的声音还在继续,却越来越微弱。声脉山的裂痕里,那暗红色的液体已经汇成了细流,抓挠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从里面爬出来了。
海面上的嗡鸣,声脉山的异动,还有那些越来越近的“人”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交织、碰撞,像一张即将绷断的网。
许声攥紧了拳头,他知道,真正的“失序”,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关于“岛外”的秘密,或许很快就要被揭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