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期主题——'古宅诡事'！"导演的声音在民国风格的老宅前回荡，"你们将扮演民国记者团，调查这栋百年凶宅的新娘失踪案。"

俞夏下意识搓了搓手臂。尽管是四月天，这座灰砖青瓦的宅院却散发着阴冷气息。她今天特意穿了件高领毛衣，却仍感觉有寒气顺着脊椎往上爬。

"冷？"黄明昊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他今天穿着民国学生装，深蓝色长衫衬得身形修长，金丝眼镜下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琥珀色的透明感。

俞夏摇摇头，目光扫过宅门两侧斑驳的白灯笼："这栋宅子的布局...很特别。"

"特别？"

"你看那对石狮，"俞夏压低声音，"正常是左雄右雌，但这栋宅子相反。还有门楣上的八卦镜，角度歪了十五度，这在风水上是..."

"引阴入室。"黄明昊接话，见她惊讶地挑眉，笑着指了指自己太阳穴，"拍《民国奇探》时学的。不过俞老师懂得真多啊。"

俞夏抿嘴笑了笑。自从上期节目播出后，她和黄明昊的互动成了全网热议话题，连林姐都暗示他们"可以再自然些"。想到那些热搜截图里自己望向黄明昊的眼神，俞夏耳根又开始发烫。

"各位注意！"导演的喇叭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本次任务需要两人一组分头行动。抽签决定分组。"

当黄明昊和俞夏同时抽出红签时，现场响起一片起哄声。大熊夸张地捂胸口："完了完了，最强组合又锁死了，我们没戏了！"

"安静点，"黄明昊笑着踹他一脚，转向俞夏时声音轻柔下来，"跟紧我。"

他们的任务是寻找藏在东厢房的新娘"遗物"。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霉味扑面而来。俞夏用手电照向屋内——正中央摆着张挂着红帐的拔步床，梳妆台上搁着半盒胭脂，铜镜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先找线索。"俞夏专业模式上线，快速检查梳妆台抽屉，"民国时期的新娘嫁妆通常会有..."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抽屉最里侧躺着一枚银戒指，内侧刻着"1919.3.17"——这个日期，与她祖母结婚纪念日完全一致。

"怎么了？"黄明昊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俞夏强作镇定地放下戒指。太蹊跷了，节目组不可能知道这种私人信息。她的指尖开始微微发抖。

黄明昊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他们继续搜索，在床下发现一道暗门，通往一条狭窄的密道。

"我先进去。"黄明昊试了试通道宽度，勉强能容一人爬行，"你在外面等？"

俞夏摇头。作为解谜担当，她必须亲自查看线索。可当她的身体完全进入密道时，墙壁挤压而来的压迫感让呼吸突然变得困难。黑暗中，童年被锁在储藏室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八岁的她蜷缩在黑暗角落，耳边是父母激烈的争吵声，门外行李箱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俞夏？"黄明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前面有个岔路口，你觉得..."

他回头时，手电光正好照到俞惨白的脸色和冷汗涔涔的额头。

"停拍！"黄明昊突然对着随身麦克风大喊，"我们退出！现在！"

耳机里传来导演困惑的询问，但黄明昊已经手脚并用地后退，一把抓住俞夏的手腕："跟我走，别往上看，看着我眼睛。"

俞夏的视线模糊成一片，只能机械地跟随那双琥珀色瞳孔的指引。当终于重见天光时，她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呼吸，跟着我节奏。"黄明昊的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肘，"吸气——二三四，呼气——二三四..."

场务人员赶来时，黄明昊已经半扶半抱地把俞夏带到了休息区。他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开，接过毛毯裹住她发抖的肩膀。

"抱歉..."俞夏声音细如蚊蚋，"耽误进度了..."

"傻子才在乎那个。"黄明昊拧开保温杯递给她，"喝点热的。"

姜茶的暖流滑过喉咙，俞夏这才注意到黄明昊的左手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节奏稳定得像节拍器。她突然想起什么，摸索着掏出手机："得告诉林姐补拍方案..."

手机亮起的瞬间，黄明昊的动作突然停滞。俞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脏猛地一缩——锁屏壁纸是她五年前在演唱会拍的照片，而画面角落，一个戴着鸭舌帽的模糊身影正在弯腰捡东西。

"这是...2018年迷笛音乐节？"黄明昊的声音变得很奇怪。

俞夏慌忙锁屏，但已经晚了。她从未告诉任何人，那张照片的珍贵之处不在于舞台上的乐队，而是那个惊鸿一瞥的男孩——他在人潮中掉了帽子，而她挤过三个座位替他捡回。男孩抬头道谢时口罩滑落，她记住了那张日后出现在无数广告牌上的脸。

"原来是你。"黄明昊摘下眼镜，用袖口慢慢擦拭镜片，这个动作似乎是为了掩饰手指的颤抖，"那天之后，我回去找了三次...但人太多了。"

阳光穿过银杏叶的间隙，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俞夏想起热搜上粉丝的评论#黄明昊看电线杆都深情#，此刻才明白那都是错觉——当他真正专注地看着一个人时，眼神会让人忘记呼吸。

"我...我去补个妆。"俞夏仓皇起身，却在转身时被拉住手腕。

"等等。"黄明昊从道具箱里翻出个MP3，摘下自己的耳机分她一半，"如果还要进密闭空间，听这个。"

耳机里传来轻柔的钢琴声，夹杂着海浪的白噪音。俞夏惊讶地发现这是专门缓解焦虑的ASMR音乐。

"我拍水下戏时会用。"他耳朵尖微微发红，"密码是我生日，你可以...随时换歌单。"

补妆回来后，俞夏发现黄明昊靠在躺椅上"睡着"了。阳光给他的睫毛镀上一层金边，唇角的虎牙印在脸颊上形成一个小小的凹陷。她悄悄拿出素描本，开始速写这张睡颜。

她没注意到，"熟睡"的人嘴角正微微上扬。

录制结束已是深夜。回程车上，俞夏收到黄明昊的微信：「下周有空吗？我师父开了家武术馆」

她正犹豫如何回复，又一条消息跳出来：「教你防身术，比防狼喷雾靠谱」

俞夏咬着嘴唇笑了，回复道：「成交。周末来参加我的读书会？」

对方秒回：「只要不让我读《百年孤独》就行，上次看到第三页就睡着了」

车窗外，月光照亮了路边广告牌——黄明昊代言的运动品牌海报上，他的笑容和五年前那个捡帽子的少年重叠在一起。俞夏轻轻抚摸手机屏保，忽然注意到照片角落里有个模糊的日期标记：2018.5.13。

这个数字组合让她心头一紧。913726——精神病院密室的密码，前三位恰好吻合。是巧合吗？

她调出相机，对准广告牌按下快门。放大照片时，黄明昊耳钉的反光处似乎有个极小的符号，像字母"M"。

正当她想进一步放大时，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突然弹出：

「俞小姐，你父亲的秘密比密室有趣多了。下次录制见。——最了解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