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兰拔高了嗓门：“赌什么？你倒说说，难不成赌你能把这些滑不溜丢的玩意儿全买了？”
林天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没错，就赌我会不会拿一百块钱买下这些泥鳅。”
“噗嗤——”陈秋兰刚喝进嘴里的井水差点喷出来，她叉着腰往前凑了两步，粗布围裙上还沾着灶灰：“我陈秋兰活了半辈子了，就没见过白送别人一百块钱的！咋滴，你家钱大风刮来的？”她上下打量着林天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嘴角撇得老高，“你家也没富到哪里去啊，三间土坯房漏风漏雨的，要是你真能买下这些泥鳅，我直接当着全村人的面给你磕头！”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有看热闹的后生吹了声口哨：“兰婶子这赌注下得够大！”
林天却淡然一笑，往旁边挪了挪躲开陈秋兰喷过来的唾沫星子：“哟，大娘您可别跪，我这小身板受不起呀～”
“哈哈哈！”众人笑得更欢了，连抱着娃的媳妇们都直不起腰。陈秋兰却面不改色，手往腰上一叉：“少贫嘴！要是你没付起钱，那可就别怪我找外村的亲戚好好说道说道，让你在这何康镇永远抬不起头来！”
“去吧去吧，”林天摆了摆手，满不在意，转身要走，又回头补了句，“后天记得来磕头啊。”
“你——”陈秋兰被噎得满脸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她抓起墙角的瓮气呼呼地走了，一路走还一路嘟囔：“这混小子准是疯了！一百块？卖了他都不值这个价！”
看着陈秋兰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林天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一阵风从河面上吹过，带着水汽的凉意，他忽然拍了下大腿——上一世好像就是这时候，村里出过一件天大的好事！
村东头的老王家翻盖房子，挖地基时一锄头下去挖到个青石板，掀开一看竟是间丈许见方的地下室。里面没别的，就一个上了锁的红木盒子，打开时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整整二十根手指头粗的金条，据说是六十年代那会地主藏的，不知怎么就留在了这房子底下。
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连县里的记者都来了。林天记得清清楚楚，老王的媳妇，就是这个陈秋兰！后来陈秋兰拿着金条去城里换了钱，没过半年就盖起了全村第一座砖瓦房，还给儿子娶了镇上供销社主任的闺女，风光极了。
想到这里，林天忍不住露出了邪恶的笑容。他往陈秋兰家的方向望了望，她家就在河对岸，三间瓦房带着个小院子，因为老王家早已搬到了村头的小土坡上，这栋房子就荒废了，直到老王家的儿媳妇生了个大孙子，房间不够住，这才回来翻新，发现了金条。
“送上门的破天富贵，哪有不要的道理？”林天摸了摸下巴，同时还考虑到他现在住的土坯房确实挤，爹娘带着他和弟弟妹妹五口人，妹妹林巧都快十二岁了还得跟爹娘挤一张炕。要是能把陈秋兰那房子买过来，不仅能住得宽敞，还能把金条弄到手，简直美滋滋。
第二天下午，河岸边就热闹起来了。村里的老少都来了，连隔壁李家庄的都撑着船过来看热闹，黑压压的人群把河岸围得水泄不通。有人在唠嗑着讨论，有人踮着脚往前凑，嘴里还不停念叨：“你说林天这小子真能拿出一百块？”“我看悬，他家那情况……”
陈秋兰早就到了，她站在自家门口的老槐树下，眼神时不时往河对岸瞟。看到林天慢悠悠地从巷子口走出来，她立刻挺直了腰板，故意大声对旁边的人说：“我就说他是吹牛吧，太阳都快落山了才来，准是没地方凑钱去了！”
林天却像是没听见，他笑眯眯地走到陈秋兰面前，晃了晃手里的布袋子：“大娘，您准备好了没？”
陈秋兰看着他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你拿得出吗你？别到时候掏不出钱，在全村人面前丢人现眼！”
“哥，你到底有没有钱啊？”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后传来。林天回头一看，是妹妹林巧，她背着个小竹篓，大概是割猪草路过被热闹吸引过来的，小脸皱巴巴的，满是担忧。
林天冲妹妹眨了眨眼，然后猛地转过身，对着围观的村民们大手一挥：“乡亲们，昨天抓了泥鳅的，都上来领钱了！”说着，他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杆小秤，又拿出一沓崭新的钞票，“五斤，给你五块！”
第一个上前的是昨天的狗子，他颤巍巍地把竹筐放在秤上，看着林天数出五块钱递过来，手抖得差点没接住：“真、真给钱啊？”
“当然是真的！”林天又喊了一声，“下一个！”
“二十斤，二十块！”
“十五斤半，算十六斤，十六块！”
看着一张张钞票从林天手里送出去，村民们的眼睛都直了，刚才还看热闹的人这下都急了，纷纷往家里跑：“我家里瓮得翻出来！这就回去捞！”“一块钱一斤，比种两亩苞米都强啊！”
不一会儿，河岸边排起了长队。林天一边称一边付钱，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陈秋兰站在原地，她尴尬地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围裙，指节都发白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劲头全没了，只剩下满心的难以置信——这混小子真有一百块？
林天收完最后一瓮泥鳅，拍了拍手对众人说：“各位乡亲们，我每天都要一百斤泥鳅，下午四点准时在这里收，大家可别来晚了，来晚了就不收了！”
村民们一听更高兴了，七嘴八舌地应着：“好嘞！天子够意思！”“陈大娘就是不看好年轻人，这回看她咋说！”
林天这才转过身，看向还在发愣的陈秋兰，笑眯眯地：“大娘，我看这样吧，都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真磕头。”他顿了顿，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话，“要不，你把你那老房子卖给我？我家里住着太挤了，多个房子住舒服。这样您就不用磕头了，怎么样？”
陈秋兰猛地抬起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上下打量着林天，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似的。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成！不过……”她话锋一转，“明天你收大娘的泥鳅，可得多给点钱！”
“没问题！钱我过两天给你。”林天满口答应，心里乐开了花。
看着陈秋兰转身回家的背影，林天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钱，又往河对岸那三间瓦房望了望，嘴角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他仿佛已经看到那间藏着金条的地下室在向他招手，这送上门的富贵，总算是稳稳抓在手里了，林天心情格外舒适：“这样的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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