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室的白炽灯亮得晃眼，张昱靠着冰冷的墙壁坐着，右脸还在隐隐作痛。成才那一拳够实在，带着股被冒犯的火气，可他当时确实没躲——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挨这一下，反倒能把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给砸开些。

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他这扇门前时顿了顿。锁舌“咔哒”弹开，高城抱着个军绿色的保温袋走进来，脸上还是那副“老子懒得理你但偏要管”的表情。

刚听到两个新兵蛋子打起来的消息的时候，高城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倒不是他认为新兵蛋子有三六九等，而是说他们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打架虽然不提倡，但也是常常会发生的事。只是他唯一想不到的事，这次的对象居然是一向不招惹是非的张昱。

“脸不想要了？”高城把保温袋往桌上一放，掏出里面的冰袋，裹了层干净毛巾就往张昱脸上按，像是一个来撑腰的大家长在训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冰得人一激灵，张昱没躲，任由那股凉意透过皮肤往骨头里渗。

“他说我装。”张昱闷闷地开口，眼睛滴溜溜转，声音有点瓮，甚至表情上还带了点无辜，看起来更欠揍了。

高城手劲松了些，挑眉：“他说你就信？成才那小子，心思比谁都密，就是看不得旁人比他扎眼。”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张昱泛红的眼角——不是疼的，倒像是憋着股劲，“但你也欠揍，让人一拳撂脸上都不躲，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比他沉得住气？”

张昱没说话，只是偏头把冰袋往疼处又按了按。高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火莫名就散了。这小子刚来时像块捂不热的石头，老领导都怕这宝贝儿子抑郁了，现在总算有了点活气，却偏偏在这种事上钻牛角尖。

“行了，”高城收回手，往门口走，“反省反省，不光是打架，还有你那臭脾气。别以为自己拔尖了就端着，战友不是让你拿来比的。”

门关上的瞬间，张昱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被冰过的脸颊。高城的话像块小石子，在心里荡开圈涟漪。

另一间禁闭室里，成才正对着墙壁练俯卧撑。汗水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比谁都清楚，那一拳打出去，不光是气张昱的冷淡，更是气自己——气自己明明想靠近，却总用最硬的方式，气张昱那副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偏生样样都比自己做得好。

他停下来，用袖子抹了把脸，眼底的情绪藏得更深了。以后不会了，他想。这个可恶的张昱，没想到是个不开窍的。若是我有他内样的家事背景，不说战功赫赫，至少也应该是让人不敢小觑的存在，真是个呆子。

窗外的月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两人脚边投下细碎的影子。一场架，两间禁闭室，把原本就微妙的关系扯得更紧，却也在各自心里，埋下了新的种子。也许是善终，也许是恶果，是福是祸，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