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材室狭窄通道里的空气粘稠得化不开，混合着旧垫子散发的霉味、灰尘的气息，还有两人之间那尚未散尽的、令人面红耳赤的灼热。楚枫的唇离开了，但那滚烫的触感和唇齿间残留的清冽气息，却如同烙印，更深地刻进了林清羽的感官里。
楚枫依旧维持着那个禁锢般的拥抱，额头抵着林清羽的，鼻尖蹭着鼻尖，灼热的呼吸毫无阻隔地喷洒在对方脸上。林清羽能清晰地感觉到楚枫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狂野失控的节奏撞击着自己的胸膛，咚咚咚，像擂响的战鼓，震得他耳膜发麻，自己的心跳也早已失序，混乱地应和着。他微微喘息着，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凶狠掠夺意味的吻，抽走了他大半力气，此刻只能软软地靠在楚枫怀里，任由那双强健的手臂将他牢牢锁住。
“喂……”林清羽的声音带着事后的微哑，气息还有些不稳，想开口，却被楚枫骤然收紧的手臂勒得闷哼了一声。
“别动。”楚枫的声音更低哑了，像砂纸磨过粗粝的木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难以言喻的紧绷。他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在林清羽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瓣上，那抹诱人的嫣红像带着钩子，让他刚刚压下去的燥热又有了燎原的趋势。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转而埋首在林清羽的颈侧。
鼻尖蹭过林清羽颈间温热细腻的皮肤，楚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干净的皂角清香混合着一点消毒水的味道，此刻却奇异地混合了属于他自己的、一种难以形容的、让人心头发烫的气息——那是刚刚那个吻留下的印记，是他楚枫留下的专属味道。这个认知让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占有欲瞬间膨胀，几乎要撑破他的胸膛。他箍在林清羽腰背上的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他揉碎。
林清羽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脖颈间温热的呼吸又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战栗。他微微挣扎了一下，试图拉开一点距离。“楚枫……松手……我要喘不过气了……”
“就不。”楚枫闷闷的声音从颈窝传来，带着点蛮不讲理的执拗，像个终于抢到心爱糖果死活不肯撒手的小孩。他甚至报复性地用下巴蹭了蹭林清羽的颈窝，那里皮肤薄，蹭得林清羽一阵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林清羽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平日里那个桀骜不驯、眼神能冻死人的校霸，此刻竟像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赖在他身上撒娇耍横。这巨大的反差让他心底某个角落软得一塌糊涂。他放弃了挣扎，任由楚枫抱着，只是微微偏过头，脸颊贴着他毛茸茸的短发，感受着那硬硬的发茬带来的微刺触感。
通道里再次陷入一种微妙的安静，只剩下彼此交错的、渐渐平复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阳光斜斜地移动着，将两人紧紧相拥的影子拉长，投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过了好一会儿，楚枫才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心满意足地抬起头。他松开了一点手臂，但依旧没放人，只是拉开了少许距离，低头看着林清羽。林清羽的脸颊还残留着情动的红晕，眼尾那抹绯色尚未褪尽，清澈的眼眸里像是蒙着一层水光，带着点无辜和纵容。楚枫的心跳又漏了一拍，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虔诚的悸动在胸腔里蔓延。
他抬手，有些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轻轻蹭过林清羽微肿的下唇，动作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指尖发麻。
“疼不疼？”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点沙哑的磁性。
林清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柔的动作弄得一怔，随即耳根又开始发烫。他微微别开脸，避开那灼热的指尖：“……还好。”
楚枫却不依不饶，手指追过去，轻轻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回头看着自己。四目相对，楚枫的眸色很深，像不见底的漩涡，里面翻涌着太多林清羽读不懂也招架不住的情绪：强势、占有，还有一丝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试探。
“以后，”楚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霸道，“不准再晕倒。”他顿了顿，想起昨天主席台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心口又是一阵发紧，“……吓死老子了。”
最后那半句，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后怕和委屈。
林清羽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紧张，心底某个角落被轻轻触动。他抿了抿唇，没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顺从的回应，像羽毛一样搔刮在楚枫心上。他满意地眯了眯眼，像只被顺了毛的大猫。捏着下巴的手指松开，转而揉了揉林清羽柔软的黑发，动作依然带着点生疏的笨拙，却充满了亲昵。
“放学等我。”楚枫的语调恢复了惯常的霸道，但细听之下，又多了点别的意味，“送你回去。”
林清羽刚想拒绝说“不用了”，对上楚枫那双不容置疑的、写着“敢拒绝试试看”的眼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点点头：“……好。”
楚枫这才彻底松开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张被遗忘的、皱巴巴的物理试卷，胡乱塞进校服口袋。他站直身体，又恢复了那副拽天拽地的校霸模样，只是嘴角那抹压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此刻的好心情。
“走了。”他率先转身，朝通道外走去，脚步轻快，连背影都透着一股神清气爽的劲儿。
林清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的光亮处，这才长长舒了口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还有些发麻微肿的唇瓣，那滚烫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脸上刚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悄无声息地爬了上来。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解放般的欢快，瞬间点燃了整个校园。教学楼如同被捅开的蜂巢，涌出无数背着书包、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嘈杂的嬉笑声、追逐打闹声、自行车铃声交织成一片，迅速填满了傍晚的空气。
林清羽收拾好书包，动作依旧是一贯的条理分明。他刚走出教室后门，就看见楚枫斜倚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单肩挎着书包，一条长腿随意地屈着，目光穿过涌动的人潮，精准地落在他身上。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硬朗的线条，也柔和了他眼底惯常的锋芒。看到林清羽出来，他嘴角不明显地向上勾了一下，随即站直身体。
林清羽在不少同学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朝他走过去。楚枫很自然地伸出手，却不是去接书包，而是直接抓住了林清羽的手腕。干燥、温热、带着薄茧的指腹牢牢地圈住那截微凉的腕骨。
林清羽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学校里人多眼杂，两个男生这样拉拉扯扯……
“别动。”楚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他不仅没松手，反而手指下滑，强硬地挤进林清羽微蜷的手指间，变成了一个十指紧扣的姿势。掌心紧密相贴，属于楚枫的滚烫体温和微微的汗意，瞬间传递过来，熨帖着林清羽微凉的皮肤。
林清羽的心跳猛地一滞，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周围，果然看到几个路过的同学投来惊讶又暧昧的目光。他压低声音：“楚枫！松开，很多人看……”
“看就看。”楚枫浑不在意，甚至挑衅似的把两人紧扣的手举高了一点，晃了晃，像是在向所有人无声地宣告所有权。他拉着林清羽，大步流星地汇入放学的人流。林清羽被他拽着，只能踉跄地跟上，脸上热得快要冒烟，想挣脱又挣不开，只能任由那只滚烫的手紧紧抓着自己，在无数道目光的洗礼下，穿过喧闹的走廊，走下楼梯。
走出教学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拂面而来，稍稍吹散了林清羽脸上的燥热。但手上传来的温度和楚枫那旁若无人的态度，依旧让他心绪不宁。
路过小卖部，楚枫脚步一顿。“等着。”他松开林清羽的手，动作快得像一阵风，冲进了拥挤的小店。
林清羽站在店外的梧桐树下，看着自己被松开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和汗意，莫名地有些空落落的。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楚枫指腹的薄茧感。
没等多久，楚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两瓶冰镇的矿泉水。他拧开其中一瓶的瓶盖，很自然地递到林清羽嘴边。
“喝点。”他语气随意，动作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林清羽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唇边的瓶口，又看看楚枫。楚枫的目光坦坦荡荡，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迟疑了一下，就着楚枫的手，微微低头，含住了冰凉的瓶口。清冽的水滑入干涩的喉咙，确实舒服了很多。楚枫稳稳地拿着瓶子，视线落在林清羽微微滚动的喉结上，眸色深了深。
林清羽喝了几口，抬起头：“好了。”
楚枫这才收回手，自己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剧烈滚动。冰水似乎也没能浇熄他眼底那点灼热。
两人并肩走在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街道上。放学的人流渐渐稀疏，周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行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楚枫的手又不老实地探了过来，再次精准地抓住了林清羽的手，紧紧地扣住。
林清羽这次没有再挣扎，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便安静地任由他握着。晚风温柔，拂过两人相牵的手，也拂过林清羽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湖。他看着地上两人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肩膀挨着肩膀，手牵着手，亲密无间。
走过熟悉的街角，林清羽家那栋安静的居民楼出现在视线里。他停下脚步，轻轻挣了一下手：“到了。”
楚枫也跟着停下，却没立刻松开。他转过身，面对着林清羽。夕阳的余晖给林清羽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楚枫的目光像是有实质，沉沉地落在他脸上，从光洁的额头，到微垂的眼睫，再到那色泽恢复了些许、却依旧带着点诱人光泽的唇瓣。
空气仿佛又粘稠起来。林清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垂下眼睫：“……我上去了。”
“嗯。”楚枫应了一声，声音有些低哑。他非但没松手，握着林清羽的那只手反而又紧了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对方的手背皮肤。
林清羽能感觉到楚枫的视线依旧牢牢地锁在自己脸上，带着一种滚烫的、极具侵略性的专注，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甚至能感觉到楚枫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就在林清羽以为楚枫又要做点什么的时候，楚枫却猛地松开了手，力道之大让林清羽的手腕都感到一丝轻微的疼痛。
“上去吧。”楚枫别开视线，声音有点硬邦邦的，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他抬手，有些粗鲁地揉了揉自己的后颈，耳根在夕阳下透出一点可疑的红。
林清羽看着他这副明明想靠近又强忍着的样子，心底那点紧张忽然就化开了，涌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走向单元门。
踏上台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楚枫还站在原地没动，身形挺拔，像一棵固执的树。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林清羽的脚下。他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清羽的背影，目光深沉而专注，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留恋。见林清羽回头，他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故作凶悍地瞪了他一眼，但那微红的耳廓和微微躲闪的眼神，却泄露了少年心事。
林清羽嘴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朝他挥了挥手，转身消失在单元门内。
门关上的轻微声响隔绝了外面的世界。林清羽靠在冰冷的防盗门上，楼道里感应灯的光线有些昏暗。他缓缓抬起刚才被楚枫紧紧攥过的手，手腕上还残留着一圈淡淡的红痕，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滚烫的汗意和那不容置疑的力道。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楚枫指腹的薄茧。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温热感。
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书包。窗外，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散落的星辰。他走到窗边，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楼下那个路口。
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晕下，那个挺拔的身影果然还在。楚枫斜倚在路灯杆上，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微微仰着头，视线正对着他窗户的方向。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硬朗的轮廓，也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但林清羽就是能感觉到，那道目光穿透了玻璃和夜色，依旧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站在窗边，没有开灯，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楼下那个固执的身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淌过心田，带着初秋傍晚的微凉，也带着少年人初尝情愫的滚烫。
看了一会儿，林清羽转身走到书桌前坐下。他拿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清俊的脸庞。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备注着“楚枫”的号码。
【到家了？】——他发送过去。
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楚枫的回复。简单、直接，带着他一贯的风格，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字里行间跳跃：
【嗯。在楼下。】
【明天早上，校门口等你。】
【敢迟到试试。】
林清羽看着那几行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楚枫此刻在楼下路灯下，一边凶巴巴地打字，一边又忍不住抬头望向这里的模样。他指尖微动，最终只回了一个字：
【好。】
屏幕的光暗了下去。房间里一片安静。林清羽走到窗边，再次向下望去。
昏黄的路灯下，那个身影似乎微微动了一下，手机屏幕的光在他脸上亮起又熄灭。他抬起头，朝着林清羽窗户的方向，很轻很轻地挥了一下手，像是一个无声的告别，又像一个确认的信号。然后，他转过身，身影终于融入了夜色之中，步伐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林清羽依旧站在窗边，看着那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晚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动了他额前的碎发。他抬手，指尖再次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瓣。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阳光、灰尘、少年滚烫的呼吸，以及那个莽撞而生涩、却足以点燃整个世界的初吻的温度。
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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