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在破庙的残窗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我裹紧斗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苏挽晴躺在草堆上，脸色苍白如纸，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可那支箭穿过她身体时的闷响，仍在我耳边回荡。
她不该替我挡下那一箭。
我不该让她活着。
烛光摇曳，映出她睫毛下的泪痕。她一直这样，眼泪说来就来，仿佛天生就知道怎么让人心软。
“你到底是谁的人？”我终于开口，声音比窗外的风雪还冷。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眉头皱了一下，伤口大概还在疼。“娘娘……”她张口，却只唤了我一声。
“别叫我娘娘。”我把剑抽出来半截，“你配吗？”
她咬住嘴唇，血色从唇缝渗出。“我知道你恨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还活着……”
“所以你就背叛我？”
“我没有……我只是……”
“清和的药，是你换的吧？”我盯着她的眼睛，“他临终前托你传的话，你说有人在演戏。那是谁？是不是你？”
她眼神闪了一下，随即垂下头。“是裴家逼我……他们拿我家人威胁……”
“放屁！”我猛地起身，剑尖几乎抵到她咽喉，“你早就不是那个会为家人拼命的苏挽晴了。你跟着萧瑾瑜，帮他布局，诱导清和服药。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终于抬头看我，眼里泛着泪光。“娘娘……我承认我做了错事，可我真的不知道清和会被毒死。我以为只是缓一缓他的病情……”
“缓一缓？”我冷笑，“他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整夜咳血，浑身发紫。那叫缓一缓？”
她哽咽了，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说不出话。
“你说你不知道毒是谁下的。”我逼近一步，“可你明明知道遗诏是假的。”
她浑身一颤，脸色更白了。
“王嬷子告诉我了。你去找过她，问过当年的事。你说太子根本不知道遗诏的事，是我被人利用了。可你呢？你又算什么？”我声音越来越冷，“你到底是谁的人？萧瑾瑜的？还是裴家的？”
她忽然笑了，笑得凄惨。“娘娘……你知道吗？我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是谁的人。我只知道，从我进宫那天起，我就已经不是我自己了。”
“少来这套。”我收回剑，“你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我要的是真相。”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轻声说：“娘娘……我知道的，都是他们让我知道的。”
我心头一震。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帮太子。可后来我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裴家在做什么。真正要你死的……不是太子。”
“那是谁？”我问。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我说了，你会恨我。”
“我已经恨你了。”
她苦笑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娘娘……你有没有想过，遗诏不是假的？”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我是说……遗诏是真的。”她缓缓道，“可它不是先帝写的。”
我握剑的手一紧。“你是说，有人伪造了遗诏？”
“不是伪造。”她摇头，“是重写了。真正的遗诏，在先帝驾崩前就被毁了。后来你手里那份，是别人重新写出来的。”
我脑子嗡地一下。“谁写的？”
她闭上眼，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萧瑾瑜。”
我心口一沉。
“他早就在等这一天。”她低声说，“他知道你一定会带着遗诏离开京城，也知道裴家会动手。他要的，不只是你的命，还有太子的皇位。”
我久久没有说话。
“娘娘……”她忽然睁开眼，声音颤抖，“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再往下，我也说不清楚了。可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幕后之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
我盯着她，忽然觉得一阵疲惫。“所以，你一直都知道？”
她点头。
“那你刚才那支箭……是演给谁看的？”
她沉默了。
我冷笑一声。“你还真是演得好啊。差点连我都信了。”
她忽然抓住我的袖子，眼神急切。“娘娘，听我说，我还知道一件事。”
“说。”
“你大婚那天晚上……太子为什么不去找你，你真的以为是因为苏婉儿吗？”
我心头一跳。
“不是。”她摇头，“是因为有人告诉他，你在演戏。”
我整个人僵住了。
“他说，你从来就没爱过他，你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先帝把兵权交给你爹。所以他不敢来见你，怕你看出他的弱点。他宁愿守着一张画像，也不敢面对活生生的你。”
我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娘娘……”她声音微弱，“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要杀要剐，我都认。可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找出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没说话。
风雪更大了，破庙外传来脚步声，隐约还能听见马蹄踏雪的声音。
“他们来了。”她低声说。
我站起身，抽出长剑。火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出几个黑衣人的身影。
“沈知遥！”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别负隅顽抗了。你逃不掉的。”
是萧瑾瑜的人。
我回头看了苏挽晴一眼，她忽然朝我招了招手。
我犹豫了一下，凑近。
她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往我袖中塞了个东西。
“看完再决定去留。”
下一秒，她忽然尖叫起来——
“快跑！”
我转身冲向后门，身后传来打斗声。剑光闪烁，血溅在雪地上，像一朵朵红梅。
我冲出破庙，风雪扑面而来。袖中的密信微微发烫，仿佛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萧瑾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别让皇后跑了！”
我咬紧牙关，一头扎进漫天风雪之中。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我要找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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