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扑在脸上,像无数把小刀在割。我低着头往前冲,靴子陷进雪里又拔出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袖子里那封信硌得胸口发疼,像是块烧红的炭。
身后传来打斗声,还有剑锋相撞的脆响。苏挽晴还在和那些人缠斗。她最后塞给我密信时的眼神,像极了弟弟临终前的样子。那时候他躺在榻上,嘴唇发紫,却还笑着说"姐姐别怕"。
我咬住牙关,把剑往怀里藏了藏。风卷着雪往脖子里钻,冻得我直打哆嗦。远处有火光晃动,萧瑾瑜的人已经追出来了。
"沈昭宁!"喊声穿透风雪,"你跑不掉的!"
我拐了个弯,冲进一条岔路。积雪更深,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忽然听见头顶咔嚓一声,一根枯枝断了,砸在我面前。
借着月光看清楚,这地方像是废弃的驿站。门板歪歪斜斜地挂着,窗纸早被风吹没了。我摸了摸墙角,还有些干草。干脆一头钻进去。
刚蹲下喘口气,就听见外面马蹄声急促。几盏灯笼从门口掠过,照得屋子里忽明忽暗。等脚步声远了,我才抖着手从袖子里掏出那封信。
烛火摇曳,映出太子的私印。我的手指有点发抖,轻轻揭开火漆。纸上字迹熟悉得让人心慌:
"昭宁,若有一日我负你,愿天地共诛之。"
这分明是大婚前夜,他写给我的誓书。那时候他说要亲手写一份婚书,我说不用了,反正只是名义夫妻。他却偷偷写了,还塞进我的妆奁。
我记得那天他穿着月白长衫,站在书房里研墨。阳光照在他侧脸上,睫毛在鼻梁投下细碎的影子。他说:"昭宁,我虽不能给你真心,但定不负你沈家恩情。"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眼泪不知怎么就涌上来,在睫毛上结成了冰珠。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压得积雪咯吱作响。两人说话的声音混在风里。
"太子殿下真是痴心,明明要她死的是裴家。"
"可这女人太危险,不除后患无穷。"
"为何要我们暗中行事?直接请圣旨..."
"太子爷还在犹豫,我们只是替他清除障碍。"
我的心跳得厉害。原来他们不是萧瑾瑜的人,而是东宫旧部。难怪刚才交手时觉得招式眼熟,都是当年太子亲自教的。
我悄悄摸出簪子,这是弟弟小时候给我扎头发用的。银簪尖锐,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等其中一个推门进来,我猛地起身,一簪子戳灭了他手里的灯。
屋里顿时黑成一片。那人惊叫一声,另一个立刻拔剑。我趁机从横梁跃下,抽出长剑刺向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
剑刃入肉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腾。另一个见势不妙想往外跑,我甩手掷出匕首。他闷哼一声倒地,血溅在干草上,像开了一朵红梅。
我扯下他的外袍裹在身上,翻身上马。马鞭抽在马屁股上,嘶鸣声划破夜空。
城门就在前方,灯笼在风中摇晃。忽然看见一个身影立在路中间,披风猎猎作响。是萧景珩。
他还是穿着那身玄色蟒袍,腰间玉带在月光下发亮。我勒住缰绳,马儿前蹄扬起,雪花四溅。
"昭宁。"他开口,声音有些哑,"跟我回去。"
我冷笑一声,手指收紧,剑柄上的血迹还没干。"回去做什么?继续做你的影子皇后?"
他往前走了一步,风掀起他的衣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我盯着他眼睛,"你说我不爱你们萧家,所以不敢来见我?你说我在演戏,所以宁愿守着一张画像?"
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我忽然想起大婚那夜,盖头下的红烛光影。他说要去书房批奏折,其实去了苏婉儿那里。那时候我就该明白,他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萧景珩,"我声音很轻,"你既不愿守此生,那就让我亲手毁了它。"
马鞭甩下,马儿嘶鸣着冲向城门。身后传来铠甲碰撞声,又有新的追兵赶来。我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珩还站在原地,像尊雕像。
袖子里的信纸已经被血浸透,"愿天地共诛之"几个字模糊不清。我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风雪更大了,天地间只剩我一个人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