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风中摇曳,映得墙上画像格外狰狞。我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突然摸到一处凹凸痕迹。
"这是......"
就着微弱烛光细看,遗诏背面竟有先帝亲笔批注:"摄政非终局,天命需择"。
萧瑾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现在明白了吗?你不过是枚棋子。"
我猛地转身,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风雪从窗缝灌入,吹得他衣袍翻飞。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幽光,像是蛰伏已久的毒蛇终于露出獠牙。
"你以为你在掌控局势?"他伸手来夺遗诏,"先帝早有安排,你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我后退半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不信。"
"信不信由不得你。"他忽然笑了,声音轻柔得像在说情话,"当年若不是沈相救驾,哪有今日江山——这话是不是听着耳熟?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沈家?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攥紧手中纸张,想起弟弟临终前说的话。
"姐,有人在演戏......"
原来如此。原来我早就进了局,连最后的反抗都是他们预料之中的棋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挽晴还跪在那里,泪水在脸上凝成冰痕。她抬起头看我们,眼神里藏着我看不懂的东西。
"娘娘......"她声音发颤,"有些事您得知道真相。"
我没有理她。
萧瑾瑜的手指离我的手腕只有半寸,我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得让人窒息。我猛地推开他,转身冲向门口。
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声响,远处传来厮杀声,不知又是哪方势力在较量。
太后寝殿的铜炉青烟缭绕,熏香里混着血腥气。宫女捧着密旨跪在阶下:"沈知遥即日起为监国摄政。"
太后端坐高位,面色阴晴不定:"哀家老了,需要有人帮衬。"
我垂首不语,手心渗出冷汗。弟弟临终前攥着的残纸,和眼前这份圣旨有着同样的纹路。
当年他说要替我查清真相,却因此丢了性命。
"娘娘可知遗诏另有隐情?"我试探着问。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知道太多未必是福。"
月光从天窗洒落,照亮藏书阁一角。我举着油灯,依记忆寻找弟弟常看的那本书。
蛛网在角落摇晃,灰尘在光束中飞舞,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帝王心术》。
弟弟生前最爱读这本书,总说能从中看出些门道。我抽出书册,内夹半张残纸。
笔迹熟悉得让人心痛,正是他的字迹:"真正遗诏藏于......"后面的内容被撕去了,只留下参差的裂口。
我正要细看,忽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匆忙将纸条藏进袖中,转身时撞翻了烛台。火苗窜起,映红了满墙典籍。
黑影闪过檐角。我抬头望去,月光下的人影逐渐清晰。
太子站在那里,神情复杂。
"你以为你赢了?"他开口时,我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你不过是另一个替身。"
纸条从指间飘落。我想起大婚那夜独自掀盖头的瞬间,想起弟弟临终前紧握我手的温度,想起这些年步步为营的艰辛。
所有信念在这一刻崩塌,像沙堡被海浪卷走。
风掠过屋檐,卷起满地积雪。
藏书阁外的风雪更大了。我握紧袖中的匕首,指节发白。这里太危险,必须尽快离开。
但刚迈出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三个。
我贴着墙根往侧门挪动,心跳如擂鼓。忽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想跑?"萧瑾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笑意,"你以为我会让你就这样离开?"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反手掏出匕首抵住他咽喉。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放开我。"我说。
他没有动,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知道吗?当年沈相救驾时,先帝就说过,沈家必出天命之人。"
"所以你就利用我铲除裴家?"我冷笑,"把我当成对付他们的棋子?"
他嘴角扬起:"你倒是比我想象的聪明。"
"我弟弟是怎么死的?"我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真相。"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觉得真相重要吗?重要的是现在,你现在手里握着什么。"
我手上稍一用力,匕首在他喉间划出一道血痕。他终于变了脸色。
"放手吧。"他说,"你斗不过太后的。"
"我不需要斗过谁。"我说,"我只想知道真相。"
他看着我,忽然叹口气:"沈公子不是病死的。是中毒。"
我浑身一震。
"裴家下的毒。"他说,"但他们不知道,先帝早已留了后手。真正的遗诏,不在这里。"
"在哪里?"
他正要开口,忽然神色一凛。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
"快走。"他说,"他们来了。"
我没动,盯着他:"你说的遗诏,到底在哪?"
他咬咬牙:"在......"
话音未落,一支箭破空而来。我急忙扑倒,箭矢擦着耳际飞过,钉在门板上嗡嗡作响。
第二支箭紧接着射来,我翻身滚到柱子后。外面已经传来人声。
"抓住她!"
我咬咬牙,转身冲向侧门。萧瑾瑜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我。
门外是一片雪地,我踩着积雪狂奔。背后传来喊杀声,还有马蹄声。
我钻进树林,借着黑暗往山下跑。直到再也跑不动,才靠在一棵树下喘气。
从怀里掏出那张残纸,借着月光仔细看。
"真正遗诏藏于......"
后面的内容被撕去了,但我在边缘处发现一个小小的印记。是我父亲的私章。
我怔住了。
这不可能。父亲明明早就去世了。
除非......
除非这张纸,不是我弟弟留下的。
风雪中,我忽然想起弟弟临终前的话。
"姐,有人在演戏......"
是啊,有人在演戏。这场戏,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而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演员。
但现在,我要做执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