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22:47,强对流云团提前登陆。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抽在窗玻璃上,苏晚站在观测站楼顶,风速仪疯狂旋转,数据飙升到 28m/s。她耳机里传来陆则衍的声音,断断续续:“……老宅……漏水……我妈不让我……进书房……”“喂?陆则衍?你信号不好!”“……书柜……第三格……红色档案袋……”通话戛然而止。苏晚盯着手机,突然意识到——陆则衍可能出事了。她冲进雨幕时,没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开车。最后是夜班保安大叔开观光车送她,一路颠得她胃里的咖啡翻江倒海。陆家老宅在城西旧城区,青砖黛瓦,在暴雨中像一艘沉默的潜艇。苏晚跳下车,伞直接被风撕成喇叭花。她按门铃没人应,干脆绕到后院,踩着空调外机翻进了二楼阳台。书房亮着灯。陆母坐在红木椅上,手里拿着一本发黄的相册,看见她像看见鬼:“谁让你进来的?”“阿姨,陆则衍呢?”苏晚浑身滴水,声音发抖。“他走了。”陆母冷冷道,“回公司了。”“不可能!他电话断了,他说——”“说什么?”陆母突然激动起来,“说他爸当年是被人害死的?说那个项目本来可以救下十六条人命?!”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墙上裱着的旧报纸:【1998 年滨海广场坍塌事故,总设计师陆某负主要责任】。苏晚僵在原地。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陆则衍总是执着于每一份数据,为什么他宁可辞职也要改方案——他在赎罪,为他父亲没算准的那阵风。“档案袋在哪?”她哑声问。陆母指了指书柜,却在苏晚伸手时按住她:“你看了也没用,那是二十五年前的数据,现在的技术根本——”“我就是干这个的。”苏晚一字一句,“阿姨,您丈夫没算准的风,我来替他算。”她踮脚去够第三格,指尖碰到一个硬壳档案袋的瞬间,整栋房子突然黑了——停电了。黑暗中,她听见陆母压抑的抽泣:“……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他爸在工地守了通宵,早上打电话回来说,风向变了……然后楼就塌了……”苏晚抱住了这个比她矮半个头的女人,感觉到她瘦骨嶙峋的背在颤抖。档案袋在手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烧红的炭。十分钟后,备用电源启动。苏晚坐在地板上,借手机光翻开档案,发现最后一页被撕掉了,只剩一个模糊的印章:【气象站数据更正,未送达】。她盯着那个印章,突然想起自己研究过的那场南方暴雨——也是因为一份“未送达”的更正,导致预警延迟了 47 分钟。历史在重演,只是换了主角。苏晚把档案袋塞进怀里,对陆母说:“阿姨,我要借这个。等我,我会给您一个答案。”她冲出老宅时,雨小了。一辆黑色 SUV 停在巷口,车灯闪了两下。陆则衍站在车门边,浑身湿透,手里拎着那个她送的风向标。“你……”苏晚哽咽。“我妈让我滚。”男人笑了笑,雨水顺着他睫毛往下滴,“她说我带回来的人比我爸还倔。”苏晚扑过去,撞得他后退两步。风向标掉在地上,塑料箭头转啊转,最后指向北方——他们来时的方向。“回家吗?”他问。“回。”她答,“回我们的办公室,跑数据。”“好。”陆则衍拉开车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妈说,让你明天去喝她煲的汤。”苏晚瞪大眼:“她刚才还想把我赶出去!”“是啊。”男人发动车子,雨刮器吱呀吱呀,“但她后来问我,你喜欢排骨还是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