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写完了。”
李源把练习册摊开在李世贤面前，铅笔在函数图像上补了最后一笔。
窗外的雨势渐歇，光透过云层漏下几缕灰白，落在哥哥微垂的眼睫上。
"这道题辅助线画错了。"李世贤的指尖点在几何图形上，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应该从直角顶点引垂线。"
李源盯着那截白皙的手指。
“下午你有空嘛。”
李世贤正翻着物理课本的手顿了顿，最终只是把课本合上："我下午要复习。"
"那我自己去玩。"他抓起沙发上的雨衣。
门关上的瞬间，李世贤拿起那本物理书。
扉页夹着的便利贴写着"高三（七）班李世贤"
他走到窗边，看见那个穿着绿色雨衣的背影在巷口蹦跳着踩水洼，像只挣脱束缚的青蛙。
李世贤看见一个人和李源走在一起，内心有点烦躁，拉上了窗帘。
雨下的大了，李源也就回来了。
刚回来李世贤听见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李源含混的“我靠”。
“怎么了？”李世贤推开门，看见李源正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趴在书桌底下，校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蹭了道灰印。
“笔、笔掉了……”李源从桌底钻出来，手里攥着支断水的笔芯。
李世贤把手机揣回口袋，走过去拎起他的后领：“作业写了三分之一，游戏打了两局，就知道惹事”
“我没有！”李源挣开他的手。
李世贤沉默了几秒，伸手揉乱了李源的头发：“想去北京？”
“想……”李源脱口而出，又觉得太直白，小声补了句，“我想去看雪。”
“夏天哪里来的雪？”李世贤敲了一下李源的脑门“寒假就带你去。”
李源被敲了也不生气，眼睛亮亮的“那可要说好了，不准食言。”
“嗯”
七月的蝉鸣撕开雨幕时，中考成绩贴着老城区的公告栏公示了三天。
他挤在人群里踮脚张望，李世贤的手扶着他的腰，防止他被后面的家长挤得踉跄。
李源的手指戳向红底黑字的榜单，“哥，我考上一中了！”
李世贤松开了在他腰上的手，拉着李源离开了拥挤的人群。
“嗯。”李世贤语气淡淡的。
“考上了你不夸夸我啊。”李源抬头看着他
“你会得寸进尺。”
李世贤的录取通知书躺在褪色的邮筒里。
“哥！北京师范大学！”他把通知书拍在李世贤正在整理的行李箱上。
李世贤正往箱子里塞叠好的白衬衫，闻言只是掀起眼皮：“知道了。”
“知道还这么淡定？”李源蹲在旁边数他的行李，“你不是说要等我中考完才考虑志愿吗？”
“早想好了。”李世贤把最后一件衬衫抚平，拉链合上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他忽然弯腰，指尖在李源的指腹上轻轻擦过，“涂药膏。”
李源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直到李世贤把医药箱扔到他怀里才回过神。
“放到玄关那。”
李源把药箱放回玄关处。
“我定了明天的机票，明天我们去北京”李世贤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机。
“那我收拾行李。”
“我收拾好了，你去洗漱早点休息。”
李源洗漱完出来时，李世贤已经靠在床头看着手机。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哥，你在看什么？"李源凑过去，看见手机相册里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站在小学门口，哥哥板着脸，弟弟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小学毕业照。"李世贤指尖划过照片边缘，"那时候你非要穿我的白衬衫拍照。"李源想起那天自己把番茄酱蹭到哥哥衣领上，被追着绕了整个操场。
他忽然伸手去捏李世贤的脸颊："哥，你那时候就像个小老头。"
手腕被轻轻攥住时，李源才发现自己离得太近。李世贤的呼吸扫过他的鼻尖，带着薄荷的清凉。"别闹。"对方松开手，把手机关上上放在床头柜。
"明天要坐车。"李源却赖在床边不肯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纹路："哥，那里冬天是不是很冷？"
"嗯。"李世贤掀开被子，"睡吧。"
李源爬上床，床垫陷下去一块。
黑暗中，他听见哥哥的呼吸渐渐放缓，却迟迟不敢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他试探着往旁边挪了挪，直到胳膊碰到对方温热的手臂。
李世贤翻了个身，李源屏住呼吸。下一秒，腰上一紧，李世贤就这么搂着他。"睡不着？"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李源摇摇头。
"哥，"他闷声说，"你会不会在大学里谈恋爱？"
李世贤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源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不会。"李世贤的手指轻轻揉着他的头发。
坐上飞机有一段时间了，飞机穿过云层。
"坐好。"李世贤的声音隔着引擎的低鸣传来，他帮李源把座椅靠背调直。
平飞后，李源扒着舷窗看云。云海在脚下翻涌成浪，阳光把李世贤的侧脸照得通透，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
“哥，我要糖”李源用手戳了戳李世贤的手臂。
李世贤正翻书的手顿了顿，把一颗薄荷糖塞进他嘴里："别乱动。"清凉的甜意漫开。
午餐发下来时，李源盯着餐盒里的蔬菜皱眉。李世贤把青菜夹走。
“以后不能挑食了。”
李源做了个鬼脸“知道啦——”
李源吃完最后一口饭，眼皮开始打架。机舱内的灯光调暗了，邻座的阿姨已经打起了轻鼾。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脑袋却总往旁边歪——李世贤正低头看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侧脸在舷窗外透进来的微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哥，我困。”李源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鼻音。
李世贤翻过一页书，没抬头：“睡吧。”
“可是脖子疼。”李源蹭了蹭座椅，像只找舒服姿势的猫，“你借我靠一下。”
书页翻动的声音停了。李世贤沉默几秒，把书合上放在小桌板上，然后往李源这边挪了挪：
“靠过来。”
李源把脑袋搁在他肩上，“哥，你的肩膀好硬。”
“……”李世贤没说话，只是伸手把毯子拉上来，盖在李源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李源的呼吸渐渐均匀。
李世贤低头看了一下李源，指尖在触到李源温热的脸颊时顿住，对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上那颗痣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飞机降落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时，窗外的阳光刺得李源眯起了眼。
他跟着李世贤走出机舱，干燥的风卷着机场广播的声音扑面而来，和福建黏湿的空气截然不同。
"哥，北京好热。"李源扯了扯衣领，看见李世贤推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白衬衫后背已经洇出浅淡的汗痕。
"打车了。"李世贤把小包丢给李源叫他背着。
出租车驶过长安街时，李源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窗外的景象。
李世贤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眼，从背包里摸出瓶矿泉水递过去："喝口水"
宿舍在三楼，没有电梯。李世贤拎着最重的箱子一阶阶往上走，李源跟在后面拖另一个，塑料轮子在台阶上磕出哒哒声。走廊里飘着消毒水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几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扛着行李匆匆走过。
"307。"李世贤报出房号，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门开的瞬间，李源先挤了进去——靠窗的书桌上摆着台笔记本电脑，床架上搭着件没洗的灰色T恤，墙角堆着半箱还没拆封的专业书。
"这就是你宿舍？"李源扑到空着的那张床上，"比我们出租屋还小。"
"只有两个床位。"李世贤把行李放在书桌旁，"另一个室友应该出去了。"他拉开衣柜门，把带来的衣服一件件挂好，衣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傍晚时，李源趴在窗台上看楼下的篮球场。几个男生正在打球，汗水把球衣浸成深色。他
忽然觉得喉咙发紧，转身去找水杯，却发现行李里的保湿喷雾忘了带。
"哥，我鼻子好干。"他捏着鼻子，"好像要流血了。"
李世贤正对着笔记本屏幕记东西，闻言立刻合上电脑走过来。他扳过李源的下巴仰起头，指尖在对方人中处轻轻按了按："仰头，别动。"抽屉被拉开，棉签和生理盐水瓶都在里面。
冰凉的液体擦过鼻腔时，李源打了个喷嚏。李世贤抽了张纸巾按在他鼻子上，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几天记得多喝水。"
夜色漫进宿舍时，李世贤铺好了两张床。李源抱着枕头蹭到哥哥床上："到时候我就是一个人在福建了"
"每晚有时间都会发消息给你。"李世贤推他的额头，"明天要早起办入学手续。"
李源滚到床内侧，把自己裹成春卷：“我觉得你肯定不会有时间。"
“去洗漱。”
李源走进浴室，李世贤也进去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走进了浴室，如果旁边有人的话一定会惊讶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浴室的瓷砖被热水蒸得发烫，李世贤很快把衣服脱下了，李源脱衣服时动作毛躁，衣服蹭到置物架，沐浴露瓶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李世贤弯腰去捡，指尖刚触到瓶身，就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李源正踮着脚够淋浴头。
"够不着？"李世贤直起身，顺手把水温调至温和。莲蓬头喷出的水流在瓷砖上漫开，李源被溅了满脸水珠。
"站好。"李世贤的声音混着水声，他拿起沐浴球搓出泡沫，温热的掌心贴上李源后背时，对方明显僵了一下。
"哥...我自己可以"李源的声音闷闷的，耳朵尖却红透。泡沫顺着脊椎蜿蜒下滑，李世贤的指腹擦过他腰侧的痒肉，引得他猛地往前窜。
"别动。"李世贤攥住他手腕往回带，胸膛几乎贴上弟弟的后背。
李源忽然转身，泡沫蹭了李世贤一身。
"该我帮你洗了！"他仰头笑，小虎牙在水汽里亮晶晶的。没等对方反应就抢过沐浴球，胡乱往哥哥身上抹。低头看见哥哥的小世贤。
停停停，我在干嘛啊啊啊
李世贤垂眸看着他，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锁骨处
李源一下子就被李世贤捏住手腕。对方的掌心冰凉，指节因为用力泛白。
"别闹"李世贤的声音比水温更低，喉结在绷紧的脖颈上滚动了一下。李源眨眨眼，看见哥哥耳后泛起的薄红，突然狡黠地往他腰上挠了一把。
浴室里发出一阵混战，水声混着笑闹声撞在瓷砖上。最后李世贤把弟弟按在墙上时，两人都喘着气。
李源身体上的泡沫被冲干净，身上勾勒出单薄的骨架。
"再闹就感冒了。"李世贤把花洒对着他冲。
李世贤把水关上，拿浴巾把李源擦干也把自己的身子擦干。
“穿好睡衣。”李世贤帮李源把睡衣套好。
宿舍的白炽灯被调成暖黄的夜灯模式，李世贤把李源的枕头扔到自己床上时，对方正抱着浴巾蹲在衣柜前翻找睡衣。
“哥，你的床好硬。”李源把脸埋进枕头里蹭了蹭，布料上还残留着李世贤身上的沐浴露味道。
“要么睡另一张床，要么闭嘴。”李世贤掀开被子躺进去，声音裹在被子里。
床垫陷下去一块，李源像只慵懒的猫蜷到他身侧，膝盖几乎要碰到他的小腿。“可是你的床离空调近。”
少年的呼吸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拂过他的锁骨，“福建的夏天从来没这么干过，我鼻子又开始痒了。”
李世贤没说话，只是往墙边挪了挪，给对方腾出更多位置。
黑暗中，他听见李源窸窸窣窣地调整姿势，最后将脑袋搁在他的臂弯里。
“哥，”李源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大学的课会很难吗？”
“还好。”
“那你会不会认识新朋友？”
“大概。”
“我们会不会不常联系了。”
李世贤的手指在被单上蜷了蜷，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快睡。”
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呼吸均匀地落在他的手腕上。
李世贤睁着眼看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李源的发顶镀上一层银边。他想起下午在浴室里，少年湿漉漉的手指擦过他腰侧时，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
黑暗中，他悄悄收紧手臂，将那个纤细的身体往怀里带了带。李源在睡梦中哼唧了一声，无意识地往热源处蹭，鼻尖碰到他的下巴。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地板上，李世贤正低头整理着书架上的专业书，忽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个顶着鸡窝头的男生拖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嘴里还叼着半截烟：“新室友？我叫赵阳，计算机系的。”他含糊不清地说着，目光扫过房间时突然定住，李源正盘腿坐在李世贤床上，抱着枕头啃苹果，睡衣领口歪到一边。
赵阳的油条“啪嗒”掉在地上。
“他是我弟，李源。”李世贤头也不抬地把书摆进书架，“来帮忙收拾东西。”
李源立刻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光着脚跳下床：“阳哥好！”
赵阳看着李世贤衬衫袖口露出和李源的同款银链，突然露出了然的笑容：“哦——弟弟啊。”
“砰！”李世贤的书重重砸在桌面。
赵阳立刻识趣地拖行李：“我睡这边？”他指着靠那张空床铺。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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