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的第三日黄昏，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云澈盘坐在青石上，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双眼紧闭，眉心的金色纹路时隐时现。莫长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仿佛隔着一层水幕：
"金瞳所见，非眼所见。破妄之力，在于心而不在于目。"
云澈的视野中，无数金色丝线在黑暗中交织流动。自从莫长老开始指导他控制破妄金瞳，这些丝线就不断出现在他的感知中。起初它们杂乱无章，如同纠缠的乱麻，但随着修炼深入，云澈渐渐能分辨出每条丝线的走向。
"专注。"莫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抓住那条最亮的。"
云澈的意识在金色海洋中搜寻，终于锁定了一条比其他丝线明亮数倍的金线。当他将注意力集中其上时，金线突然震颤，一幅画面突兀地闯入脑海——
三秒后的未来：一片竹叶将从左前方飘落，莫长老会转身看向西南方向，而叶清瑶会从竹屋中走出，手中捧着两盏青灯。
云澈猛然睁眼，金瞳中光芒大盛。果然，一片竹叶正从那个角度飘落，莫长老转向西南，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叶清瑶捧着青灯缓步而出。
"我...看到了未来？"云澈声音发颤。
莫长老的白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破妄金瞳第一重境界——'三息预见'。虽然只能预见三秒，但生死搏杀中，三秒足以决定胜负。"
叶清瑶走近，脸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她穿着素白长裙，腰间锦囊换成了银色，发间别着一支冰晶簪子。云澈注意到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银痕。
"时间快到了。"她将一盏青灯递给云澈，声音轻柔，"双月即将同天。"
云澈接过青灯，指尖不小心触到叶清瑶的手背，一股冰凉触感瞬间传遍全身，让他打了个寒颤。奇怪的是，这冰凉并不让人不适，反而像炎夏中的清泉，令人精神一振。
叶清瑶似乎也有同样感受，她迅速缩回手，耳尖泛起淡淡的红晕。
莫长老拄着竹杖走向竹林中央的空地："随我来。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双月同天时，必须让冰火封印在玄天玉的引导下相融。"
空地中央已经用朱砂画好了复杂的阵法，七个星位对应天上北斗，中央则是一个阴阳鱼图案。莫长老示意云澈和叶清瑶分别站在阴阳鱼的阳眼和阴眼位置。
"玄天玉。"莫长老伸出手。
云澈从怀中取出古玉，此刻它正散发着微弱的热度，表面的纹路比平日更加清晰。当他把玉放在阴阳鱼中央时，整块玉突然悬浮起来，七颗星辰纹路中有两颗——代表冰火封印的星辰——亮起了光芒。
天色渐暗，第一轮明月已经出现在东方天际，泛着淡淡的金色。莫长老抬头"望"天，白色眼珠中倒映着星辰轨迹："再有一刻钟，银月将现，双月同天。"
云澈深吸一口气，按照莫长老这两日教导的方法，开始调动体内玄气。解开第一重封印后，他的玄气已经由原本的淡青色转为炽烈的金色，在经脉中奔流时如同熔岩。
"开始吧。"莫长老退到阵法边缘，竹杖轻点地面，一道透明屏障升起，将阵法与外界隔绝。
叶清瑶向云澈点头示意，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印诀。她心口处突然亮起冰蓝色光芒，七道锁链虚影浮现，其中四道已经布满裂纹。随着印诀完成，第一道锁链"咔"地断裂，化为无数蓝色光点涌向玄天玉。
云澈同时运转焚天诀，体内金色玄气沸腾。他感到胸口一阵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低头看去，七道赤红锁链的虚影在胸口显现，其中三道正在剧烈震颤。
"啊——！"
第一道赤红锁链断裂的瞬间，云澈忍不住痛呼出声。那感觉就像有人从他体内抽走了一根烧红的铁棍，剧痛过后是难以形容的空虚。断裂的锁链化为金色光流，同样涌向玄天玉。
古玉悬浮在两人之间，一边吸收着蓝色光点，一边吞噬着金色光流。玉身开始缓慢旋转，表面的纹路越来越亮。
天空中，第二轮明月——银月——悄然浮现，与金月形成奇异的双月同天景象。两轮月亮的光芒交汇，透过竹林屏障，正好照在玄天玉上。
"就是现在！"莫长老喝道，"掌心相贴，引导冰火相融！"
云澈和叶清瑶同时伸出手，在玄天玉上方掌心相对。就在两人手掌即将接触的瞬间，异变陡生！
冰蓝与赤红两股力量在玄天玉的牵引下猛然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云澈只觉得一股极寒顺着手臂侵入体内，所过之处经脉几乎冻结；而叶清瑶则浑身颤抖，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显然正在承受烈焰焚身之苦。
"坚持住！"莫长老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冰火相克亦相生，唯有渡过此劫，方能共生共存！"
云澈咬紧牙关，金瞳大睁。在破妄之眼下，他看到自己体内的金色玄气正与入侵的蓝色寒气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更可怕的是，剩余六道赤红锁链开始不受控制地震颤，似乎随时都会断裂。
"清瑶...撑住..."云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强迫自己保持掌心与叶清瑶相贴。接触处已经结了一层冰火交织的奇异结晶，既灼热又寒冷。
叶清瑶的状态更糟，她嘴角溢出一缕银血，眼中蓝光忽明忽暗："我...的封印...太脆弱...控制不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云澈的金瞳突然捕捉到一条异常明亮的金色丝线。他本能地顺着丝线"看"去，预见三秒后的画面——叶清瑶心脉处的冰蓝锁链将全部断裂，玄冰之力暴走！
"不！"
云澈不顾体内剧痛，强行将更多金色玄气输向叶清瑶。两股力量在两人掌心间形成漩涡，玄天玉旋转速度骤然加快，发出嗡鸣。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冰火之力在极度压缩后达到某个临界点时，它们不再互相排斥，而是开始缓慢融合。蓝中有金，金中带蓝，形成一种全新的、更为强大的能量。
云澈感到体内剩余的赤红锁链渐渐稳定下来，而叶清瑶心脉处的冰蓝锁链也不再继续断裂。两人之间的能量流动越来越顺畅，痛苦逐渐减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共鸣感。
恍惚间，云澈仿佛看到叶清瑶眼中闪过一丝熟悉又陌生的光芒。一些零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现：冰湖边的两个孩童，一个黑发金瞳，一个银发蓝眼；一枚被分成两半的玉佩；还有冲天而起的火光与刺骨的寒冰...
"那是..."云澈想要抓住这些记忆碎片，但它们如流沙般从指缝溜走。
双月的光芒达到最盛，玄天玉上的两颗星辰纹路绽放出夺目光彩。云澈和叶清瑶体内的能量循环终于形成完整回路，冰火之力在两人之间流转，每循环一次就更加强大一分。
莫长老长舒一口气："成了。最危险的阶段已经..."
他的话戛然而止。云澈的金瞳突然刺痛，预见画面闪现——一支淬毒暗箭正从西南方向射来，直指叶清瑶后心！
"小心！"
云澈想要拉开叶清瑶，但两人正处于能量循环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法分开。千钧一发之际，他强行扭转身体，用肩膀挡在叶清瑶背后。
嗤！
暗箭入肉的闷响传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云澈并未感到疼痛。他转头看去，瞳孔骤缩——叶清瑶不知何时已经挣脱能量循环，挡在了他身前，暗箭深深没入她的左肩！
"清瑶！"
鲜血顺着箭杆滴落，有几滴正好落在玄天玉上。玉石突然剧烈震动，表面的第三颗星辰纹路竟亮起了微弱的光芒！
莫长老面色大变："暗月殿的人突破了外围禁制！"他竹杖急点，屏障外浮现出十几个黑衣人影，为首的正是在青云城见过的紫袍人。
叶清瑶强忍剧痛，右手按住左肩伤口："仪式...不能中断...否则前功尽弃..."
云澈扶住摇摇欲坠的她，金瞳中怒火燃烧。玄天玉上的第三颗星辰越来越亮，似乎被叶清瑶的血液激活了某种隐藏力量。
紫袍人冷笑一声，抬手结印。十几个黑衣人同时抛出紫色符箓，符箓在空中燃烧，化为紫色火球轰向屏障。
"坚持住！"莫长老白发飞扬，竹杖插入地面，"再有半刻钟，冰火封印就能稳定融合！"
屏障在火球轰击下剧烈摇晃，出现蛛网般裂纹。云澈一手搂住叶清瑶，一手按在玄天玉上。他体内的金色玄气与叶清瑶的蓝色玄气通过古玉连接，形成奇异的能量循环。
叶清瑶的银血仍在滴落，每一滴接触玄天玉，第三颗星辰就更亮一分。云澈的金瞳突然看到玉石深处浮现出一幅模糊的地图，隐约可见山脉与河流的轮廓。
"这是..."
还未等他看清，紫袍人突然暴起，一掌拍在屏障上。本就摇摇欲坠的屏障轰然破碎，狂暴的玄气余波将方圆十丈内的紫竹尽数摧毁！
"交出玄天玉和两个继承者！"紫袍人厉喝，"否则今日便是玄天宗灭门之日！"
莫长老挡在云澈二人身前，白色眼珠中闪过一丝决然："小子，带丫头从密道走！记住，玄天玉上的地图指向第三份封印的下落！"
他说完，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竹杖上。竹杖顿时青光大盛，化为一条青色蛟龙扑向紫袍人。
云澈知道此刻不是逞强的时候，抱起已经半昏迷的叶清瑶，抓起玄天玉，朝莫长老指示的方向疾奔。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整个紫竹林都在震颤。
叶清瑶在他怀中微弱地挣扎："莫长老...他..."
"他会没事的。"云澈咬牙道，金瞳在黑暗中指引方向。他能感觉到，玄天玉上的第三颗星辰正持续发亮，指引着某个遥远的方向。
当两人冲进密道入口的瞬间，云澈回头看了一眼。月光下，紫袍人被青色蛟龙缠住，而莫长老的身影已经与竹杖融为一体，化为冲天青光。
最后一刻，云澈分明看到莫长老的白色眼珠转向他，嘴唇微动，无声地传递着最后的信息：
"去找...青岚山脉..."
密道石门轰然关闭，将激战的声音隔绝在外。云澈抱着叶清瑶在黑暗中疾行，玄天玉的光芒照亮前路，第三颗星辰的微光如同指路的灯塔。
他不知道青岚山脉在哪里，也不知道第三份封印由谁守护。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暗月殿不会停止追杀，而他和叶清瑶的命运，已经与玄天玉彻底绑定。
叶清瑶的鲜血仍在渗出，染红了云澈的衣襟。那些血迹在玄天玉的光芒下，泛着诡异的银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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