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湖刺杀

一、雪夜急令

亥时三刻，边关骤雪。

镇北关外三十里，冰湖如镜，月色铺陈其上，寒光粼粼。湖面早结厚冰，可载千骑，然此刻却静得只闻风啸。

楚昭奉旨督运后军粮草，轻装简从，只带二十骑。雪片扑灯，火光黯黯，他勒马停于湖畔，解下腰间紫竹笛，指腹摩挲，眉间藏忧。

“再前行十里便到关隘，殿下莫若暂歇。”副将低声劝。

楚昭摇头，声音被风吹得破碎：“肖珏前日来信，道北狄残部绕湖遁走，恐有伏兵。”

话音未落，冰面深处忽传“咔嚓”一声裂响，似巨兽踏冰而来。

二、狼影骤现

月色倏暗——乌云涌起，雪雾弥漫。

冰湖尽头，一队白甲狼骑无声出现，人人披白狐反裘，胯下战马亦覆雪色麻布，唯露血红眼瞳。

为首之人掀去风帽，银发金眸，正是北狄王女赫兰颂月。

她抬手，狼牙短弓拉成满月，箭镞幽蓝，显然淬毒。

“南楚质子，别来无恙？”

楚昭眸光一凛，翻身下马，袖中暗器滑入掌心。

“赫兰王女深夜相送，楚昭受宠若惊。”

语罢，二十骑已列半月阵，刀出鞘，寒光映雪。

三、毒箭破空

赫兰颂月不答，只轻啸一声。

狼骑分作两股，左翼直取粮车，右翼弯弓搭箭，蓝芒如雨。

楚昭旋身，笛作短棍，击飞三支箭镞，却仍有一缕蓝影直奔他心口。

千钧一发——

“咻！”

一道纤细黑影自侧畔掠至，挡在楚昭身前。

“噗——”

箭矢入肉声钝而短促。

时安踉跄半步，肩头血花绽开，蓝羽箭尾轻颤，竟透出诡异的甜腥。

四、冰湖染血

“时安！”

楚昭一把揽住她腰肢，掌心瞬间被温热血流浸透。

“别动，箭有毒。”

她声音低哑，却反手以折月刃斩断箭杆，动作利落，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赫兰颂月眯起金眸，唇角勾出冷笑：“血魂砂，三息入脉，五息攻心。时指挥使，久违了。”

时安指间微颤。

血魂砂——北狄王室秘毒，昔年母亲便中此箭，血尽而亡。

楚昭眼底骤起杀机，笛中暗簧弹出薄刃，直指赫兰颂月：“解药。”

王女低笑，指尖轻抚弓弦：“解药在赫兰王帐，有本事，来取。”

五、雪幕混战

狼骑呼啸，刀光与雪光交织。

楚昭将时安护在身后，袖中毒针激射，霎时倒三人。

时安强提真气，折月刃“咔嚓”一声拆作双刃，左刃锁链缠住一匹战马前蹄，右刃直取赫兰颂月眉心。

赫兰颂月仰身避过，反手拔出腰间弯月短刀，刀光如匹练。

两人错身，雪雾炸裂。

楚昭趁机夺马，将时安抱于身前，喝令突围。

狼骑紧追不舍，冰面被马蹄踏出蛛网裂痕，湖水自裂缝喷薄，转瞬凝成冰柱，宛如雪狱。

六、毒发

奔出三里，时安指尖泛青。

血魂砂之毒，先封喉，再蚀骨。

她咬破舌尖，以痛提神，却仍觉眼前发黑。

楚昭勒马，撕下衣摆，裹住她肩口，声音第一次失了从容：“撑住，我带你回关。”

时安却抓住他腕，指节苍白：“赤焰莲……在冰崖……”

她记得，秦艽说过，赤焰莲生于雪谷断崖，可解百毒。

楚昭眸色沉痛：“冰崖距此二十里，你挺不住。”

时安笑，唇角渗血，声音轻得像雪：“我若死了，你记得把桂花糖……撒我坟前。”

七、肖珏来援

话音未落，雪原尽头忽起一道银光——

是黑鹰骑的“破月”旗。

肖珏一马当先，玄甲映雪，枪尖挑碎寒风。

他远远望见楚昭怀中人影，瞳仁骤缩，右臂一震，长枪脱手而出，直透追兵咽喉。

“放箭！”

黑鹰骑列阵，箭雨如蝗。

赫兰颂月见势不妙，一声长哨，狼骑掉头遁入雪幕。

肖珏纵马至楚昭身侧，伸手接过时安。

入手冰凉，唯胸口一丝热气。

他指尖微颤，声音却极稳：“回关，快！”

八、雪夜疾驰

三骑并驾，楚昭在前引路，肖珏横抱时安，以狐裘裹紧。

血从时安肩头渗出，滴在雪上，像一串细小的红珊瑚。

肖珏右肩旧伤因用力而崩裂，血腥味与药香交织，他却浑然未觉。

时安意识模糊，指尖抓住他衣襟，声音断断续续：“别……告诉姜梨……她会哭……”

肖珏喉头滚动，低应：“好。”

九、冰崖绝境

赤焰莲生于冰崖之巅，崖壁如削，风雪如刀。

楚昭以匕首凿冰，掌心被寒气割开血口。

肖珏以枪为杵，一寸寸攀援。

终于，在崖顶裂缝中，一株赤红小花迎风摇曳，花瓣如血。

楚昭探身欲摘，崖石忽崩！

千钧一发，肖珏抛枪，以锁链缠住楚昭腰际，两人悬于半空。

时安在崖下，以折月刃钉入冰壁，借力跃起，指尖终于触到赤焰莲。

花瓣入手，瞬间化作一缕赤烟，钻入她腕间。

毒血自肩头逆涌，喷出一口黑血，染红雪地。

十、同生之誓

赤焰莲入体，血魂砂之毒暂缓。

三人跌坐冰崖，喘息如鼓。

楚昭以雪水洗净她伤口，指尖微颤：“还疼吗？”

时安摇头，唇色苍白，却笑：“再疼，也抵不过你们两个笨蛋一起掉崖。”

肖珏以指腹擦去她唇角血渍，声音很低：“以后，不许再挡箭。”

时安抬眼，月色映在她眸中，像两汪碎冰：“若再有一次，我仍挡。”

她声音轻，却字字铿锵：“你们谁死，我都舍不得。”

雪忽然停了。

月光如洗，照在三人的影子上，交叠成一株并蒂的梅。

远处，北狄狼骑的火把已远，像一群逃窜的萤火。

楚昭取出袖中桂花糖，剥开糖纸，放入时安口中。

甜意化开，冲淡了血腥。

肖珏以枪杆在雪地上划出一道线，声音沉稳：“以此为界，北狄若再越一步，破月军必踏碎狼庭。”

时安以指尖蘸血，在线上补了一枚小小的“时”字。

“还有我。”

雪夜无声，誓言却滚烫，烙进冰原，也烙进三人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