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漏声催晓
寅正三刻,景阳钟动。
天色尚未破晓,宫墙之内已灯火如昼。铜鹤灯台吐着青白的火苗,映得金瓦霜辉。
宫门外,两列铁甲御林沿龙道而立,枪尖覆雪,寒光森森。
今日大朝,议的是“北疆通敌案”,亦是新帝登基后第一次御前廷辩。
百官垂首,蟒袍玉带的褶皱里藏满心事。
二、宣召
“宣——镇北侯世子肖珏、摄政王楚昭、天玑阁时安觐见——”
内侍的嗓音在金殿穹顶下回荡,撞出一层又一层的回音。
阶下三人同时抬步。
肖珏玄甲未卸,肩头残雪未融,冷硬铠甲映出殿内烛火,像一柄出鞘的剑。
楚昭绛紫朝服,金冠束发,腰间墨玉轻撞,步履生风,笑意温雅,眼底却带三分锋。
时安素墨窄袖,外披玄狐轻裘,银环半束的长发垂至腰际,左眼尾一点朱砂泪痣,在灯火下似血欲滴。
百官侧目,私语如潮:
“那便是天玑阁遗孤?”
“听闻以银针杀人,见血封喉。”
“摄政王竟为她亲赴北疆……”
三、裴钧发难
丞相裴钧蟒袍玉带,立于丹陛之下,手捧象牙笏板,声音朗朗:
“臣有本奏——
北疆大捷,本当普天同庆,然捷报之中,夹杂异象。
其一,赤焰莲生于断崖,乃皇家禁苑之秘,何以落入军卒之手?
其二,时氏女自称医官,却身怀天玑阁秘钥,阁毁七载,密钥再现,恐有旧党余孽暗通北狄。
其三,镇北侯世子、摄政王擅离职守,私启兵锋,臣恐二人被妖言蒙蔽,坏我大承江山。”
字字铿锵,句句带钩。
殿上空气骤凝。
四、楚昭力保
楚昭向前一步,玉笏在手,目光扫过百官,落在裴钧身上,笑意未改:
“丞相所言,本王不敢苟同。
其一,赤焰莲生于冰原,天生地养,非皇家私物。
其二,时指挥使于阵前救本王性命,于国有功,岂可因姓氏之疑便定其罪?
其三,镇北军与昭王府同赴北疆,乃奉先帝密诏,剿灭北狄王庭,何来擅离职守之说?”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金殿之上,回音震荡。
裴钧冷笑:“摄政王此言,岂非欲以王爵压人?”
楚昭微抬下颌,眸色转寒:“本王以王爵保人,丞相以何物定罪?”
五、肖珏陈词
肖珏抬手,甲叶轻响,声音冷硬如铁:
“臣有捷报——
北狄王庭覆灭,赫兰颂月负伤远遁,血魂砂毒方绝;
天玑阁秘钥,臣已封存,愿呈御览;
时指挥使于阵前救摄政王、斩敌酋,功在社稷。
臣请陛下明察,勿寒将士之心。”
他说完,单膝叩地,甲胄撞砖,声震金殿。
百官哗然。
六、时安自辩
时安缓步上前,袖中银链微响。
她并未跪,只抬手,将一卷羊皮双手奉上:
“此乃天玑阁旧卷,记载七年前北狄借道、裴相通敌之实证。
臣女时安,愿以性命担保,句句属实。”
裴钧脸色骤变,厉喝:“大胆!伪造卷宗,污蔑朝臣,该当何罪!”
时安抬眸,声音轻软,却带寒锋:
“丞相急什么?卷宗真假,自有御笔朱批。”
她指尖轻弹,羊皮卷在金砖上展开,墨迹鲜红,赫然是裴钧私印。
殿上死寂。
七、太后震怒
帘后,太后凤目微挑,声音不怒自威:
“裴卿,可有辩解?”
裴钧跪地,额头触砖:“臣冤枉!此印乃贼人盗用!”
太后冷笑:“盗用?哀家怎知不是旧债未清?”
她目光落在时安身上,语气放缓:“时氏女,若你所言属实,哀家自会为你做主。”
时安垂眸,声音恭敬却坚定:“臣女只求一个‘时’字清白。”
八、御前廷辩
廷议持续两个时辰。
御史大夫、刑部尚书、兵部侍郎轮番出列,或质问,或佐证,金殿之上唇枪舌剑。
楚昭始终含笑,言辞犀利;肖珏寡言,却句句直击要害;时安立于二人之间,声音轻软,却每出一言,便叫裴钧脸色白一分。
最终,太后拍案:
“此案重大,着三司会审!时氏女暂押天牢,肖珏、楚昭协同查案,十日为期!”
钟声再起,百官跪送。
九、雪落宫墙
退朝时,雪已覆满龙道。
裴钧立于丹墀之下,目光阴鸷,声音极低:“天牢阴冷,姑娘细皮嫩肉,可别熬坏了。”
时安微笑,声音甜软:“丞相放心,我自幼怕冷,自会带足炭火。”
她转身,银环轻响,背影挺直如剑。
肖珏与楚昭一左一右,同时伸手,扶住她臂弯。
雪落无声,却似万军压境。
十、尾声
天牢铁门沉沉阖上,锁链哗啦作响。
时安立于幽暗甬道,指尖轻抚石壁,声音轻得像雪:
“裴钧,你的棋局,该乱了。”
狱灯摇曳,映出她眼尾一点朱砂,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