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哥×发火妹
/
国家游泳训练中心的天花板下,阳光透过水面折射出粼粼波光,闻沂趴在观众席第一排的栏杆上,晃荡着双腿,目不转睛地盯着池中正在训练的运动员们。
"小沂,好久没见你来啦,又来等你哥啊?"
张雨霏从泳池爬上来,水珠顺着她姣好的身材滑落,她随手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在闻沂身边坐下。
闻沂笑嘻嘻地递上一瓶运动饮料:
"雨霏姐,最近补课嘛,趁着放假才来,你今天蝶泳好快啊!那个转身简直像美人鱼耶!"
"就你嘴甜。"
张雨霏揉了揉闻沂的脑袋,这丫头从六岁起就跟在哥哥闻绪后面来训练馆,如今十七岁了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她抬抬下巴,示意闻沂向旁边泳道看。
"你哥在那边练混合泳呢。"
闻沂的目光立刻锁定在泳道的挺拔身影上,闻绪正和汪顺一起训练,两人一前一后,动作整齐划一。
在闻沂数到第三十七下划水声时,汪顺在泳池那头冒出头来,水珠顺着他剃短的鬓角滑落,在下颌线悬停片刻,最终砸碎在锁骨凹陷处。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还留着去年夏天他教她自由泳时,不小心用指甲刮出的浅痕。
"又发呆?"
张雨霏突然凑近,带着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她泳帽边缘翘起的一小撮黑发让闻沂想起被自己养死的绿萝,也是这么倔强地翘着,最后被哥哥偷偷换了一盆新的。
"顺哥还是那么帅啊。"闻沂托着腮帮子感叹。
张雨霏挑眉,"哟?"
"哎!"闻沂瞬间红了脸,"我就是...就是客观评价!"
张雨霏大笑起来,引来池边几个队员的侧目,闻绪游到池边,摘下泳镜,"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在说你妹妹的理想型…"张雨霏促狭地眨眨眼。
闻绪立刻警觉地看向闻沂,"哪个混蛋打我妹主意?汪顺?那小子今天加练!"
"哥!"闻沂急得直跺脚,"你们别胡说!"
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周都会上演,闻沂从小在游泳队长大,队里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尤其是汪顺,从她六岁第一次来训练馆起,就总变着法逗她开心,带零食、教游泳、陪写作业...简直比亲哥还亲哥。
"小沂,帮我把包拿来。"闻绪指了指更衣室方向。
闻沂蹦蹦跳跳地说好,看她走远,几人才围着出声。
"检查结果怎么样?"张雨霏压低声音问。
闻绪揉了揉右肩,眉头紧锁,"肌腱撕裂,得做手术。"
"什么时候?"
"下周。"闻绪叹了口气,"别告诉小沂,她马上高考了。"
张雨霏点点头,收拾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同时又有些担忧,抬头不觉出声:
“能瞒得住吗…她那么精…”
闻沂从小就知道,哥哥闻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父母工作繁忙,常常出差在外,是哥哥陪她度过了无数个孤单的夜晚,在她发烧时彻夜不眠地照顾,在她考试失利时笨拙地安慰,久而久之,闻沂对哥哥的依赖几乎刻进了骨子里。
"哥,你这次封闭训练要多久啊?"
闻沂趴在闻绪的行李箱上,像只不愿离开主人的小猫。
闻绪揉了揉妹妹柔软的发顶,笑道:"就两周,很快的,你好好准备高考,别总惦记我。"
"可我下周模拟考,你答应过要给我做考前特训的呀……"
闻沂撅起嘴,眼睛里闪着委屈的泪光。
"让你顺哥帮你,他数学不错,你们俩不一直都很亲近?我让他给你视频辅导…"
闻绪看了眼手表,匆忙提起行李,"真得走了小沂,迟到教练又要加罚我喽。"
闻沂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目送哥哥离开,汪顺是哥哥在国家队的室友,性格好,总是笑眯眯的,每次她去基地找哥哥,汪顺都会给她带各种小零食,但怎么能和有血缘关系的真哥哥比。
一周后,闻沂给哥哥发的信息迟迟没有回复,电话也总是转接语音信箱,这种反常让她心里发慌,更奇怪的是,连平时活跃的汪顺也突然没了消息。
"妈,哥哥有联系家里吗?"闻沂在玄关处问正在做饭的母亲。
母亲在厨房切菜的手顿了顿,"他们训练紧,别总打扰他。"
闻沂敏锐地捕捉到母亲话语中闪过的一丝不自然,当晚,她偷偷翻看了母亲的手机,在和一个备注"张教练"的对话中,赫然看到"闻绪手术顺利"几个字。
闻沂巍巍颤颤的关掉手机屏幕,她的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崩塌。
第二天一早,闻沂下了课直奔游泳队训练基地,门卫认得这位常来找哥哥的姑娘,没多问就放行了。
训练馆里水花四溅,潘展乐正在和徐嘉余比赛,汪顺在指导小队员,闻沂的目光扫过每个泳道—没有闻绪,队员们正在池中训练,唯独不见闻绪的身影。
"闻沂?你怎么来了?"
汪顺从泳池爬上来,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胸膛滑落。
"我哥在哪?"闻沂的声音颤抖着。
"你哥去杭州集训了,没告诉你吗?"
汪顺撑在池边的胳膊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水珠顺着小臂静脉的纹路蜿蜒而下,闻沂低头,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茧又厚了些,那是常年戴婚戒的位置,虽然他从没结过婚。
"好……"闻沂抿抿嘴,手指微颤,摸索着训练馆的座椅坐下。
泳池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闻沂看着瓷砖缝里的头发,三根金色的是潘展乐上次染发掉的,五根黑色的她猜是张雨霏的,还有一根微微卷曲的灰白,肯定是教练的。
"小鱼…"闻沂突然开口:
"你前天视频里背景医院的窗帘,和汪顺家楼下诊所一样。"
整个泳池安静得能听见氯气在水中溶解的声音,潘展乐结束了一个来回僵在水里,像座突然石化的雕像,露出被泳池熏腾的眼眶。
周围的训练声戛然而止,余依婷匆忙从泳池爬上来,"小沂,听姐姐说..."
汪顺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他伸手想碰她的肩膀,却在半空停住,这个熟悉的,未完成的动作终于点燃了闻沂胸腔里那团闷烧的火。
她挥开他手臂时,闻沂的声音像浸了层冰。
"肩胛撕裂手术要全麻。"她有些哭噎着。
"他会不会梦见爸妈离婚那天……还是我发烧到40度的那晚?"
汪顺上前想拉她的手,"小沂,你哥怕影响你考试..."
"闭嘴!"闻沂猛地甩开他,"你们有什么权利替我做决定?那是我哥!我唯一的亲人!"
她的声音几乎是撕裂的,尾音带着颤抖的哭腔,在空旷的泳池馆里回荡。
她哥躺在医院里,而她…她这个亲妹妹,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教练知道,队医知道,连队里新来的替补队员都知道!
可他们全都默契地瞒着她,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像对待一个承受不起真相的累赘!
汪顺,闻沂盯着这个从小到大最熟悉的人,盯着这个明明答应过永远不会骗她的人,可他现在站在这里,浑身湿淋淋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好像她的愤怒只是小孩子无理取闹的脾气。
她声音嘶哑,"我爸我妈这么多年不在家,是哥哥把我带大的!他要是………"
闻沂说不下去了,她哭喊着,心头只有漫无目的的恐惧。
汪顺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仍耐心解释:"小沂你听哥哥姐姐们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下周就能..."
"你凭什么瞒着我!你算什么?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那是我哥!我这辈子最亲的人啊!"
她的声音越拔越高,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喊,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可她倔强地咬着牙,不肯让它们掉下来。
她受够了,受够了他们所有人把她当易碎品一样对待,受够了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她哥躺在手术室,而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甚至还在前一天晚上笑嘻嘻地给他发消息,问他周末回不回家吃饭……
多可笑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要弯下腰。
“闻沂,你哥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汪顺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疲惫的沙哑,像是已经解释过无数遍。
可这句话像是一根引线,彻底点燃了她心里积压的怒火。
“汪顺,你少拿这套话来敷衍我!我不是三岁小孩了!
在极度的情绪驱使下,闻沂彻底失控,积压的恐惧和愤怒如火山爆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扬起手狠狠扇在了汪顺脸上。
那一巴掌,几乎是带着她所有的愤怒、委屈和不甘。
手掌撞上皮肤的瞬间,她的指尖发麻,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训练馆内回荡,汪顺的脸偏向一侧,左颊迅速浮现出红色的指印,整个场馆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了一瞬,当然,包括闻沂自己。
汪顺的左脸迅速泛红,颧骨处浮现出清晰的指痕,他的睫毛在顶灯照射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闻沂突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贪玩不知道在哪个游乐场里迷了路,汪顺却在暴雨里找了她三个小时,接她回家时睫毛上也是挂着这样的水珠。
张雨霏倒吸一口冷气,"小沂!"
闻沂的手还悬在半空,掌心火辣辣地疼,像是被汪顺发丝滴溅的水灼烧过一样。
她盯着他左脸颊上渐渐浮现的红痕,呼吸停滞了一秒。
然后,铺天盖地的后悔和恐慌瞬间淹没了她。
潘展乐一个箭步冲上来,却不是为了指责。他挡在两人之间,"好了好了,都冷静点……"
她真的打他了。
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酸涩得发疼,眼泪疯狂地往下掉,砸在地上,和泳池边溅落的水渍混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声音哽在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闻沂只能站在那里,浑身发抖,看着汪顺慢慢转回脸,眼神很深地看着她,没有愤怒,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丝惊讶,就好像……
他早就知道她会失控。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她发泄完。
周围的队员都停下了训练,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潘展乐叹了口气,走近想安抚她:"闻沂,你冷静点,闻绪只是小伤,他怕影响你高考..."
后面的,闻沂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僵僵的站在原地,这次她连跑的勇气也没有了,就这样任由泪水滴在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