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聂尤,顶级运动品牌的继承人,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后跟。
2.大学时和游泳队的徐嘉余谈恋爱,分手时他骂我脸盲认不清人。
3.多年后父亲把我塞进游泳队当顾问,刚进门就撞见前男友。
4.我摘下六位数的墨镜嘲讽:“呦,徐替补还没退役呢?”
5.他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脸盲到送错情书强!”
6.我们翻着旧账越吵越凶,我气得把咖啡泼向他身后:“看够没?还不滚!”
7.结果阴影里传来低笑:“聂顾问,这是我的训练区。”
8.转身才看清是个高个子帅哥,胸肌上还滴着我泼的咖啡。
9.我尴尬得脚趾抠地:“那什么…你叫汪…汪……汪…”
10.他忽然逼近,呼吸喷在我耳畔:“忘了?当年你给徐嘉余的情书……”
“可是砸在我脸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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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偏爱聂尤。
金灿灿的光线穿透保时捷Panamera E-Hybri车顶,细密的光晕洒在她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像镀了层金粉。
聂尤微微眯起眼,挺直的鼻梁在脸颊投下一道利落的阴影,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停在国家游泳中心气派的大门前,光洁的曜石蓝车身反射着骄阳,引来几道或艳羡或好奇的视线。
聂尤熄了火,动作带着一种被奢侈品浸润出的从容,她侧身,从副驾上那只矜贵的CELINE CAMILLE 16 包里,慢条斯理地摸出一副墨镜,Jacques Marie Mage镜框是温润的玳瑁色,镜腿处细小的“JMM”刻字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她将墨镜架上鼻梁,瞬间隔绝了外界大部分光线,也筑起一道无形的距离感,推开车门,脚下那双Manolo Blahnik的宝蓝色缎面方扣高跟鞋,轻轻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又带着点睥睨意味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泳池特有的湿润气息,混合着年轻运动员蓬勃的汗味,聂尤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指尖下意识抚过裙摆上那道流畅的Chanel斜纹软呢褶皱,仿佛要拂去这过于“运动”的气息。
她的父亲,那个掌控着庞大运动商业帝国的男人,一纸调令就把她这位品牌“太女”发配到了游泳队的训练一线,美其名曰“深入基层,了解需求”。
聂尤心里门清,老头子不过是想磨磨她的棱角,顺便让她远离他眼中那些“不务正业”的派对。
她踩着高跟鞋,步态优雅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穿过空旷的回廊,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在浅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长长的窗格光影。
前方通往训练池的巨大双开门虚掩着,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教练粗粝的哨音,还有年轻肉体撞击水面的闷响。
聂尤正要伸手推门,门却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一股带着水汽的热浪扑面而来。
门口站着的人显然也没料到有人,一个趔趄,差点撞进她怀里,聂尤反应极快地向后退了小半步,高跟鞋在地面划出短促的摩擦声,稳住了身形,她抬起下巴,墨镜后的目光透过深色镜片,冷冷地投向来人。
那人刚从水里出来,身上只穿着一条紧身的黑色泳裤,湿透的黑发还在不断往下淌水,滑过宽阔的肩膀和壁垒分明的胸腹肌肉,水珠沿着紧绷的皮肤纹理滚落,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动作带着一种长期训练形成的利落感。那张被水洗过的脸清晰地映入聂尤的墨镜,眉骨偏高,鼻梁挺直,下颌线条带着点倔强的意味。
时间像是被泳池的水浸泡过,变得粘稠而缓慢。
聂尤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拍,这张脸,就算隔了四年光阴,被水汽模糊了轮廓,也依旧顽固地刻在她记忆的某个角落,不是甜蜜的印记,更像一道带着嘲讽意味的疤。
“徐嘉余?”
聂尤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凝滞,那声音不高,却像一根冰锥,瞬间刺穿了周遭水汽蒸腾的喧闹空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她微微偏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绝对称不上友善的弧度,慢条斯理地抬手,用两根纤细的手指,优雅地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那副价值不菲的墨镜。
镜片移开,露出一双极漂亮的眼睛,瞳仁是干净的琥珀色,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顾盼生辉的妩媚,此刻却淬满了冰霜和毫不掩饰的讥诮。
聂尤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肆无忌惮地扫过徐佳俊只穿着泳裤的,从湿漉漉的头发丝,到绷紧的胸膛,突然想起大学时他腰间那枚小小的、标着替补队员编号的泳队徽章,思索一瞬,最后落回他那张带着错愕的脸上。
“呦…”
聂尤拖长了调子,那点嘲讽被放大到极致,像一把裹着丝绒的钝刀子。
“这不是我们泳队当年的明日之星吗?怎么,四年了,还在这儿扑腾水花儿呢?”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舌尖轻轻顶了顶上颚,仿佛在品味一个有趣又辛辣的词汇,“徐、替、补?”
最后三个字,被她一字一顿地吐出来,清晰无比,带着千斤的重量,狠狠砸在徐嘉余脸上。
周围原本喧哗的水声、教练的指令声、队员的喘息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按下了静音键。
好几道目光从泳池边、出发台上,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带着惊愕、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看戏意味。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只剩下消毒水味和无声燃烧的敌意。
徐嘉余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被水浸湿的皮肤下,瞬间涌上血气,从耳根一路红到了脖颈,他下颌线绷得像拉紧的弓弦,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双曾经盛满少年意气的眼睛,此刻死死盯着聂尤,里面翻涌着被羞辱的怒火和一种深埋已久的怨怼。
“聂尤!”
他几乎是咬着牙吼出这个名字。
“大小姐又在这里装腔作势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水汽和压迫感,“总好过某些人脸盲到连自己男朋友都认不清!情书都能塞错人!你那眼睛,当初是长在头顶上看天的吗?”
轰—
他的话像是一颗深水炸弹在聂尤脑子里炸开,炸得她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瞬间掠过一片刺目的白光,那些被她刻意尘封、极力想要遗忘的难堪瞬间,被徐嘉余这恶毒的钩子猛地从记忆深处扯了出来,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
大一那年秋天,图书馆门口昏黄的路灯下,她满心欢喜地将一封带着香气的信笺递给那个穿着蓝色运动外套、身高背影酷似徐嘉余的男生。
结果对方转过身,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茫然又尴尬地看着她,那男生旁边,正站着真正的徐嘉余,脸色铁青,眼神像淬了毒的冰。
周围隐约传来的窃笑声,如同针尖密密麻麻扎在她背上……那是她聂尤顺风顺水的前十八年里,栽过的最大的跟头,也是她轻微脸盲症暴露于人前最彻底的公开处刑!
“徐嘉余!” 聂尤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变了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刚才那份精心维持的、属于大小姐的优雅从容,在他精准揭开的这块旧伤疤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她那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收缩,燃烧着骇人的火焰。
“你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提?当初是谁像个哈巴狗一样追在我后面,求着让我去看他训练?是谁在比赛输了之后,抱着我哭得像个三岁小孩,说只有我的鼓励才有用?又是谁,转头就勾搭上啦啦队的那个谁,被我撞见在器材室里卿卿我我?”
她越说越激动,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怒火,狠狠地砸向对方。身体也因情绪的激烈而微微前倾,白皙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着那只昂贵的包,指关节用力到泛白。
那些陈年的、带着狗血色彩的细节被她毫无保留地抖落出来,像把一把把盐,撒在彼此血淋淋的伤口上。
徐嘉余的脸色由红转青,又从青变得煞白。聂尤揭开的,同样是他不愿回首的狼狈。他眼中掠过一丝狼狈,但旋即被更汹涌的怒火覆盖。
“少血口喷人!明明是你大小姐脾气,动不动就甩脸子,全世界都得围着你转!我受够了!还有你那破脸盲,就是个借口!你就是眼瞎!心也瞎!”
他口不择言,声音吼得更大,试图用音量盖过那份被戳穿的难堪。
两人像两只被激怒的斗鸡,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互相用最恶毒的语言撕扯着对方,将那段早已腐烂的初恋剖开,暴露出里面最不堪的蛆虫。那些深埋的怨气、被辜负的信任、被刺伤的自尊,混杂着消毒水和汗水的味道,在泳池边狭窄的空间里疯狂发酵、膨胀。
情绪像失控的洪水猛兽,彻底冲垮了聂尤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她的视线被怒火烧得一片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和徐嘉余那张扭曲的、不断开合的嘴。一股强烈的、想要毁灭点什么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一抬手!
手里那杯刚从车上带下来、几乎没动过的冰美式咖啡,带着沉甸甸的杯体和冰冷的褐色液体,被她用尽全力,狠狠地朝着徐嘉余的方向泼了过去!手臂划出一道带着怒火的弧线。
“滚开!看够了吗?还不给我滚!”
褐色的液体在空中飞溅开来,带着一股苦涩的香气,形成一道短暂而浑浊的抛物线。
然而,徐嘉余在她抬手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运动员的本能敏捷,猛地向侧面躲闪了一步!
那杯倾注了聂尤所有愤怒的咖啡,完美地越过了徐嘉余的肩膀,朝着他身后那片被巨大承重柱遮挡形成的、光线略显昏暗的阴影区域,直直地、毫无保留地泼了过去!
哗啦—
一声液体撞击的闷响,格外清晰地穿透了泳池边此刻死寂的空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聂尤胸口剧烈起伏着,急促的喘息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刺耳。她维持着那个投掷的动作,手臂还僵在半空中,贴着水钻美甲的指尖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
泼出去的咖啡杯已经脱手,滚落在几步开外的光亮地面,发出几声空洞的轻响,褐色的液体在浅色地砖上迅速蔓延开一小片污迹。
她泼空了。
目标徐嘉余毫发无伤地站在旁边,脸上还残留着惊愕和后怕,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又飞快地瞟向她身后那片阴影。
一股冰冷的、不祥的预感,像一条湿滑的毒蛇,倏然缠上聂尤的心脏,让她浑身一僵。
她猛地转过头,视线投向那片刚刚被她忽略的、光线暗淡的区域。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他就静静地立在那根巨大的承重柱旁,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与阴影几乎融为一体。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似乎完全没有打扰到他。
他身材异常高大挺拔,肩背宽阔,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不同于徐嘉余那种湿漉漉的刚从水里出来的状态,他身上只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略显陈旧的泳队连帽长袖训练服,拉链随意地拉到胸口下方。下身是同色的训练长裤,脚上是一双有些磨损的运动拖鞋。
此刻,那件深蓝色的训练服胸口位置,一大片深褐色的污渍正以惊人的速度扩散、晕染开。
粘稠冰冷的咖啡液体顺着衣服的纹理迅速往下流淌,滴滴答答,砸在他脚边光洁的地面上,形成一摊小小的、不断扩大的水渍。几滴咖啡甚至溅到了他线条冷硬的下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光线从高处斜射下来,勉强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下半张脸,下颌的线条绷得很紧,薄唇抿成一条几乎没有弧度的直线。那姿态,沉静得可怕,仿佛刚刚被泼了一身咖啡的不是他本人。
聂尤的目光,顺着那片刺目的咖啡污渍,一点点艰难地向上挪移。
越过宽阔的、被湿透的训练服勾勒出强悍肌肉线条的胸膛,越过凸起的喉结,最后,终于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隐在训练服连帽投下的更深一层的阴影里,看不真切具体的情绪,只能感受到两道沉甸甸的视线,如同实质般穿透晦暗的光线,牢牢地锁在她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被冒犯的惊愕,反而是一种……深不可测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毛。
聂尤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一股强烈的寒意顺着脊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她头皮阵阵发麻。血液似乎瞬间涌向大脑,又在下一秒褪得一干二净,脸颊火辣辣地烧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盖过了泳池重新响起的水声。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砂纸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一片空白,刚才对着徐嘉余咆哮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完了!泼错人了!而且这人……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泳队的?教练?还是……父亲提过的哪个来着……
空气沉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徐嘉余站在几步之外,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惊愕变成了某种混杂着幸灾乐祸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泳池里的水声、教练的哨声似乎都成了遥远的背景杂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个被泼了一身咖啡的男人,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动作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刻意的从容。那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指腹和掌心覆盖着长期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厚茧,他没有去擦拭胸前那片狼藉的污渍,也没有碰触下颌上的咖啡痕迹。
那只手,只是稳稳地、目标明确地伸向了自己训练服拉链的位置。
金属拉链头在昏暗光线下反射出一点冷光。他捏住拉链头,动作依旧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沉稳,缓缓地、向下拉动。
刺啦—
金属拉链滑动的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拉链一路向下,敞开了他胸前的训练服。里面是一件紧身的黑色无袖训练背心,更清晰地勾勒出饱满鼓胀的胸肌和壁垒分明的腹肌轮廓,那片深褐色的咖啡污渍,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湿漉漉地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看起来更加刺眼和……狼狈。
直到拉链拉到底端,他才停下动作。那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
阴影里,那双一直凝视着聂尤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随即,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那声音里听不出明显的怒意,反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玩味?
“聂顾问,”
他准确地叫出了她的身份,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这里…”
他微微侧身,用那只沾了点咖啡渍的手,随意地指了指自己脚下这片区域,以及旁边一条用黄色胶带醒目地标记出的水道:
“是我的训练区。”
聂顾问?!
这三个字像三颗小石子,精准地投入聂尤混乱的脑海,激起了更大的波澜,她爸昨天才把任命文件给她,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而且,他的训练区?他到底是哪个上司?
尴尬像沸腾的岩浆,从脚底板一路烧到头顶,几乎要把聂尤整个人烧穿,她感觉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耳朵里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或者让时光倒流到五分钟前,她用力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这点疼痛唤回一点理智。
“对…对不起!非常抱歉!”
聂尤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慌乱和窘迫,完全失了平日里的那份骄矜,她甚至下意识地微微躬身,试图表达歉意,目光却死死盯着对方胸前那片还在缓慢滴落咖啡的深色污渍,不敢再往上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呃……” 她语无伦次,差点又说出“徐嘉余”三个字,猛地刹住车,舌头打了结,“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不要提示我我能想起来!!!你叫汪…汪…汪…?”
她拼命在记忆的碎片里翻找,这张脸,这身材,这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一定在哪里见过!泳队宣传照?新闻?父亲书房的杂志封面?
一个模糊的姓氏在舌尖打转,呼之欲出,却又卡在喉咙口,死活叫不完整,这种关键时刻的卡壳,让她更加窘迫得无地自容。
阴影里的男人,似乎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梢,那两道沉甸甸的目光,依旧一瞬不瞬地锁在聂尤那张写满尴尬和懊恼的脸上。他胸口的咖啡渍在灯光下闪着湿漉漉的光。
就在聂尤觉得自己快要被这沉默和窘迫溺毙的时候,那个男人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向前。
他迈开长腿,一步,两步,极其沉稳地,径直朝聂尤走了过来,训练鞋踩在湿漉漉的地砖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消毒水、氯气和男性荷尔蒙的气息,混杂着咖啡的苦涩,随着距离的拉近,越来越清晰地笼罩过来。
聂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脊背却僵硬得如同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不断滴落咖啡的深色污渍在她眼前放大,看着他宽阔的肩膀和隐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越来越近。
最终,他在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个距离,近得聂尤能清晰地看到他训练服布料上咖啡晕染开的细微纹路,能看到他下颌上那一道已经干涸的褐色痕迹,甚至能感受到他高大身躯散发出的温热体温。一股强烈的、属于成熟男性的气息将她完全包围。
聂尤的心跳擂鼓般撞击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她屏住了呼吸,大脑彻底宕机。
然后,他微微俯下身。
动作不快,带着一种刻意的、让人心头发紧的缓慢。阴影随着他的动作移动,帽檐下的面孔终于完全暴露在聂尤的视线里。
那是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五官很淡,但如同斧凿刀刻,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得近乎冷峻。薄唇紧抿着,唇角却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极难以捉摸的弧度,最摄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窝微陷,瞳孔是极深的墨色,此刻清晰地映出聂尤惊慌失措的倒影。
他的气息拂过聂尤的耳廓,温热,带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或者只是她的错觉?),声音压得极低,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小钩子,轻轻刮过她最敏感的神经:
“忘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上停留了一瞬,仿佛在欣赏她此刻的狼狈。
“当年你给徐嘉余的定情信物……”
聂尤的呼吸骤然停滞,定情信物?什么信物?她脑子里一片混乱的雪花点。
男人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那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在唇角加深了些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磁性,却又无比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
“可是砸在我脸上的。”
我&*#!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聂尤的脑海里炸开!眼前瞬间闪过一片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是无数混乱破碎的画面飞速旋转:
大学校园的林荫道,黄昏的光线……她精心挑选的信封,带着羞涩和期待……那个穿着蓝色运动外套、身高背影酷似徐嘉余的男生……
她鼓起勇气递出去……对方转身,一张完全陌生、却异常英俊冷峻的年轻脸庞……错愕……旁边徐佳俊铁青暴怒的脸……周围隐约的哄笑……还有她慌乱逃跑时,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砸落在地……
原来……原来那天她仓惶脱手甩出去的信封,并没有落在地上……
而是……砸在了……这个人的……脸上?!
眼前这张棱角分明、带着岁月沉淀下强悍气场的脸,终于和记忆深处那个黄昏里、惊鸿一瞥的、充满错愕和冷峻的少年面孔,轰然重合!
是他!
那个被她错递情书的倒霉路人甲!
那个被她的“脸盲症”和徐嘉余的怒火无辜波及的池鱼!
那个……被她用信纸糊了一脸的人!
世界天旋地转。
所有的尴尬、窘迫、难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然后轰然炸开,变成了足以焚毁一切的羞耻!聂尤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在太阳穴里疯狂奔流的轰鸣声。
她脸颊烫得像被投入了熔炉,连耳根和脖颈都红得滴血,琥珀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羞耻而放大,里面清晰地映着汪顺近在咫尺、带着一丝玩味的深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下一秒,聂尤像一只被踩了尾巴、彻底炸毛的猫,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里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羞耻和一种想要立刻原地消失的强烈冲动。
“啊——!”
一声短促的、完全失控的惊呼从她喉咙里挤了出来,她甚至顾不上再去管旁边脸色变幻莫测的徐嘉余,更顾不上看汪顺脸上那抹高深莫测的表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聂尤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脚下那双Manolo Blahnik的高跟鞋,此刻成了最大的累赘,她踉跄了一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从容节奏,变得仓惶而凌乱,像一串杂乱无章的鼓点,急促地敲打在空旷的回廊地面上。
哒哒哒哒—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纤细的背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头也不回地冲向游泳中心那扇巨大明亮的玻璃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将她逃离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显得格外单薄又仓促。
直到那抹纤细又带着点仓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游泳中心那扇巨大的玻璃旋转门外,被外面白花花的阳光吞没,汪顺才几不可察地收回了目光。
泳池边依旧弥漫着消毒水、汗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咖啡苦涩混合的复杂气味。周围的窃窃私语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教练偶尔的指令声重新成为背景。
徐嘉余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汪顺胸前那片刺目的污渍,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带着一身的低气压,转身大步走向更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