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尤视角】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长久地爱着，是这样的感觉。
汪顺的指尖擦过我耳际时，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像是怕惊扰一场做了太久的梦。
他的指腹有常年训练留下的薄茧，蹭过我耳垂的瞬间，我却觉得那粗糙的触感比任何丝绸都要温柔。
云顶餐厅的水族墙在他身后泛着幽蓝的光，那些游弋的鱼群在他轮廓上投下流动的阴影。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原来他垂眸时，右眼的睫毛会比左眼更下垂一些；原来他鼻梁左侧有一颗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小痣；原来他呼吸时，喉结会先轻轻颤动，然后才缓缓下沉。
有些细节，他记得关于我的全部，而我直到此刻才真正开始收集属于他的。
香槟杯里的气泡不断上升，在灯光下像碎钻般闪烁。
我突然想起大学时那个总坐在泳池最角落的身影，想起图书馆走廊擦肩而过时若有似无的雪松香气，想起每次比赛结束后看台上永远最后一个离开的模糊轮廓。
原来那不是巧合，而是一个男人用五年零四个月，一笔一画写下的情书。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是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眼眶里积聚，我看见汪顺的瞳孔里映出自己微微发颤的身影，那么小，却又那么完整地被盛装在其中。
"那要是我永远..."
我的喉咙发紧，"永远都记不住呢？"
他半边脸庞浸在朦胧的暮色里，忽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纹的样子让我想起被阳光晒暖的海浪。
“那我可能会继续等。”他收回手，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纽扣。
“等到你某天突然发现，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我。”
"等在一起之后，如果还是记不住的话，我就每天清晨都对你自我介绍一次。"
他将我的手贴在他脸颊上，那里有一道我最近才注意到的、浅浅的酒窝。
"早安聂尤，我是汪顺，从大学时就开始爱你的汪顺。"
眼泪落下来的瞬间，他伸手接住了它。
“现在你看见我了，聂尤。”
他的拇指擦过我的脸颊，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记住了。"我俯身抵住他的额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这次真的记住了。"
汪顺闭上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显得异常湿润。
“这就够了...别难过，聂尤...”
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璀璨如星河，而我的世界里只剩下他掌心那一小片温暖的海洋。原来被一个人这样爱着，是会连呼吸都变得奢侈的事情。
小提琴的旋律流淌在空气里，我注视着他无名指上那道训练留下的旧伤，那是他为我记住的千百个细节里，唯一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印记。
"汪顺，"我呜咽着把他无名指上那道疤贴在自己唇边，"现在换我来记住你。"
这个瞬间我忽然看清，他的睫毛颤了几下，我明白，他那些游刃有余的温柔之下，藏着多深的战战兢兢，他怕我记得，更怕我忘记。
而现在，我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讲那些我不知道却又无不关于我的一切。
他的无名指上和我款式登对的戒指，就是在泳池拨弄浪花时也不见他摘下。
而我，娇气惯了，每天晚上都哼哼唧唧的摘下戒指放在床头。
令我没想到的是，汪顺的求婚总是发生在晨光与睡意的交界处。
于是，每天清晨六点，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纱帘，我的左手无名指就会迎来片刻的凉意，是他正轻巧地给我戴上那枚我睡前取下的卡地亚戒指。
金属离开皮肤的触感像蝴蝶振翅，我闭着眼也能在脑海中描摹出他此刻的模样：喉结随着屏住的呼吸微微滑动，睫毛在晨光里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聂尤小姐。"
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指腹摩挲着我空荡荡的指根，"你愿意..."
我翻身把脸埋进枕头，闻到上面残留的雪松香气，这个动作让锁骨处的丝质睡裙肩带滑落，但汪顺不会趁机触碰，他恪守着某种奇特的仪式感，非要等我完全睁开眼睛。
"第十七次了汪顺同志。"
我闷声说，感觉到床垫因他膝盖压上来的重量而倾斜，"你明知道答案。"
戒指突然被套回指间，微凉的金属贴上温热的皮肤，我睁开眼，看见他正用嘴唇试戒指的温度，下唇蹭过铂金戒圈的样子，像在亲吻一朵不敢绽放的花。
"求婚要跪右膝。"我咬住他喉结上的痣。
"你怎么每天都跪左边。"
他的笑声震动着我的唇齿，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显示来电，汪顺伸长手臂按灭屏幕的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早就排练过千百次，就像他记得我每件睡衣的系带长度，记得我翻身时习惯先蜷左腿，记得我半梦半醒间会无意识喊出的那个称谓。
"今天要记住..."
他把我无名指举到阳光里，戒圈内侧的刻字在墙上投下细小的光斑。
"有人把你的每个早晨，都当作第一次相遇来珍惜。"
窗外忽的传来几声哨声，我一听，就知道是隔壁栋的小孩在训新得来的金黄锥尾鹦鹉。
而汪顺后腰的肌肉却在我掌心下无意识绷紧，我笑了，这个条件反射般的职业习惯，终于成了比脸盲症更牢靠的认人方式：我的身体先于眼睛记住了他。
空调循环系统发出细微嗡鸣，我们的倒影在玻璃上交叠成完整的椭圆，这一次，终于轮到我成为那个长久注视的人。
至此，我五年前小品一般的丢脸时刻，在汪顺这里，找到了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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