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任性的终末与无限城启
晨光艰难地刺破蝶屋纸窗,在榻榻米上投下几道细长的金线。梦子猛地从并不安稳的浅眠中惊醒,冷汗浸湿了鬓角,杏寿郎送的那支白玉紫藤簪硌在颊边,带来一丝冰凉的刺痛。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如同被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
*代价…*
产灵之涡那宏大的意念,冰冷地烙印在灵魂深处:
【你存在于此世之痕…将被彻底抹去!】
【你在此世经历之所有情感…记忆…羁绊…将如同朝露…消散无痕!】
【并且所有因汝‘归尘之种’逆天改命而幸存之人…其寿元…将被‘规则’修正…无人…可活过而立之年!】
这些,她接受了。为了那些笑颜,为了杏寿郎能活着看到没有鬼的黎明,她甘愿燃尽成灰,被世界遗忘。
可一个被刻意压抑、却在深夜疯狂滋长的念头,此刻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噬咬上她的心脏——
我消失之后呢?
是彻底的湮灭?如同从未存在过的尘埃?
还是…回到那个有父母、有姐姐、有妹妹有橘子、有大二课业的、属于“竹久梦子”的现实世界?
她忘了问!在巨大的冲击和决绝的选择面前,她竟忘了问这关乎自身存在去向的、最根本的问题!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无尽苦涩和自嘲的轻笑从她喉咙里挤出。紫色的眼眸在晨光未及的阴影里剧烈地波动着。懊恼、恐慌、一丝被愚弄的愤怒,还有更深沉的茫然,如同藤蔓般绞缠住她的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她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押上了自己的一切,却忘了看清最后的底牌。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那里空荡荡的,只有皮肤温凉的触感。但她清晰地“感受”到,在另一个地方,在那火焰般灼热的颈项间,缠绕着她亲手编织的月华藤围巾,如同她无声的守护与牵绊。
凭什么?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她心底压抑到极致的委屈和不甘。凭什么她要背负所有?凭什么连自己最终的归宿都如此模糊不清?!凭什么她要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只为他人燃尽自己?!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她用力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冰冷的被褥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为守护而牺牲是一回事,连自己将归于何处都茫然无知,是另一回事。这份被忽视、被当作纯粹祭品的愤怒和悲伤,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这痛感奇异地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被懊恼和委屈淹没的心湖中,如同淬毒的荆棘,破水而出——
**她要任性一次!在这注定被抹去的终末之前!**
她要抓住这最后的光!她要留下一些…哪怕注定会被遗忘的…属于“竹久梦子”的痕迹!
她拉紧兜帽,将自己严密地裹进阴影,脚步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坚定,径直冲向炎柱在蝶屋的临时居所方向。她知道杏寿郎此刻多半在庭院晨练,或者在训练场与其他队员商讨最后的集训细节。但那都不重要了。
她在连接庭院的回廊拐角处,精准地截住了那个如同小太阳般的身影。杏寿郎刚结束晨练,金红色的短发被汗水濡湿,紧贴饱满的额头,颈间那条银白色的月华藤围巾随着他有力的步伐轻轻飘动,在晨光下流淌着温润坚韧的光泽。他正和身边的实弥说着什么,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感。
“炼狱先生!”梦子的声音穿透清晨微凉的空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蛮横的强硬,瞬间打断了杏寿郎的话语。
杏寿郎和实弥同时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她。实弥眉头一拧,疤痕脸上满是不耐:“喂!鬼丫头,一大早发什么疯?” 杏寿郎金红色的眼眸中则掠过一丝清晰的担忧,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梦子兜帽阴影下紧绷的下颌线和声音里那丝不同寻常的颤抖。
梦子无视了实弥,径直走到杏寿郎面前,仰起头。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暗影中灼灼燃烧的紫色眼眸,那眼神固执得近乎偏执,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孤注一掷。
“今天,”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陪我。一整天。哪里都不准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实弥的眉头拧成了疙瘩,看怪物似的看着梦子:“哈?你脑子被鬼血泡坏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柱集训最后阶段!随时可能……”
“不死川。”杏寿郎低沉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实弥的暴躁。他金红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梦子,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层兜帽的阴影,看清她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困惑、为难在他眼中交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局势的紧迫,无惨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每一分力量和时间都弥足珍贵。陪她“任性”一整天?这简直……
但当他触及梦子眼中那份深藏的、近乎崩溃边缘的脆弱和孤勇时,所有拒绝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当他看着她眼中翻涌的泪水,看着她从未有过的失态和脆弱,所有关于任务、责任的话语瞬间堵在了喉咙里。困惑被巨大的心疼取代。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晰地“感觉”到,此刻的梦子,像一根绷紧到极限、即将断裂的弦。她需要他,不是作为炎柱,只是作为炼狱杏寿郎,此刻她语气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强硬下掩盖的绝望……这些都让他无法说出那个“不”字。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有力地起伏了一下,颈间的月华藤围巾随之轻颤。随即,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标志性的、充满阳光力量的笑容,洪亮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响彻回廊:
“唔姆!明白了!今天,我炼狱杏寿郎,就做梦子的专属护卫和玩伴!不死川,行冥先生那边,还有训练场,麻烦你帮我解释一下!”
“哈?!炼狱!你……” 实弥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看着杏寿郎那坦荡得近乎理所当然的笑容,又看看梦子裹在斗篷里固执的身影,最终烦躁地“啧”了一声,狠狠抓了抓头发,“两个疯子!随便你们!耽误了正事看老子不……啧!” 狠话没放完,他暴躁地一甩羽织,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背影都透着“不可理喻”的怒气。
杏寿郎转向梦子,金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了刚才面对实弥时的爽朗,只剩下深沉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想去哪里,梦子?今天,听你指挥。”
————
梦子像个任性的、急于抓住最后快乐的孩子,强硬地拉着杏寿郎开始了她“末日”前的一天。
她裹紧了特制的加厚斗篷,宽大的兜帽几乎将她整个头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只留一条细缝视物。杏寿郎高大的身躯始终走在她外侧,炎柱的羽织和挺拔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堡垒,为她挡开了大部分可能透过缝隙照射进来的、令她刺痛的光线,也引来不少路人好奇或敬畏的目光。
第一站是喧闹的市集。梦子的目标明确得近乎偏执。她挤在人群中,斗篷下的眼睛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这个!给香奈惠姐姐!”她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散发着淡雅香气的熏香,是安神助眠的药材所制。香奈惠姐姐身体初愈,夜里有时仍会浅眠。
“这个!忍小姐的!”一套极其锋利、造型精巧的银质小刀和镊子,装在紫檀木盒里。忍小姐一定会喜欢这些新“玩具”。
“香奈乎的…”一袋五颜六色、晶莹剔透的水果硬糖。那个安静的女孩,似乎很喜欢甜味。
“小葵她和三小只的…”四份一模一样的、用柔软布料缝制的可爱小动物玩偶(猫头鹰、小兔子、小狐狸、小柴犬),憨态可掬。
“蜜璃的!”一个巨大的、印着可爱兔子图案的食盒,里面可以分层放很多点心。
“千寿郎的…”一柄未开刃的、适合少年使用的木刀练习剑,刀柄缠着漂亮的红绳。
“还有…槙寿郎先生的…”梦子在酒铺前犹豫了很久,最终选了一个造型古朴、质地厚实的陶土酒壶。酒能麻痹痛苦,或许…也能暂时盛放一点迟来的悔意?。给嘎吉和杏寿郎那只精神抖擞的鎹鸦的,则是两大包顶级禽类肉干。
礼物越堆越多,杏寿郎像个最称职的搬运工,双臂挂满了各种包装精美的盒子袋子,几乎要把他高大的身影淹没。他脸上始终带着那抹灿烂的笑容,洪亮地回应着梦子每一个指令,没有一丝不耐,只有全然的包容和纵容。偶尔有好奇或探寻的目光投来,都被他坦荡灼热的目光挡了回去。
“累了吗?梦子?”在将一大包肉干也挂上手臂后,杏寿郎侧头问道,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金红色的眼眸在正午的阳光下如同燃烧的琥珀,专注地看着她。
梦子摇摇头,藏在兜帽阴影下的嘴唇抿得死紧。她只是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杏寿郎没有提东西的那只手。他的手心滚烫,带着薄茧,紧紧回握住了她微凉的指尖。这份真实的、灼热的触感,是她此刻对抗虚无恐惧的唯一锚点。他颈间的月华藤围巾在集市熙攘的人流中,始终流淌着温润的守护光泽,而她发间的白玉紫藤簪,则在斗篷的阴影下,随着她急促的动作偶尔折射出微弱的清冷光芒。
午后,梦子拉着杏寿郎挤进了人头攒动的歌舞伎町。喧嚣的锣鼓、华丽的戏服、演员高亢婉转的唱腔,混合着观众席间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构成一幅热闹非凡的浮世绘。他们坐在二楼的包厢,位置有些偏僻,光线也相对昏暗,对梦子来说反而安全。
台上正上演着经典的殉情剧目。当饰演女主角的演员用凄婉哀绝的嗓音唱到“春樱易逝,情丝难断,此身化尘随风散,唯愿君心长忆妾”时,梦子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剧烈颤抖了一下。宽大斗篷的阴影下,她死死咬住了下唇,才没让呜咽声溢出来。紫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台上,水光潋滟,视线却早已模糊。化尘随风散…长忆…多么讽刺啊。她连让人“长忆”的资格都没有。
一只温暖宽厚的大手悄然覆上她放在膝上、紧握成拳的冰凉手背。杏寿郎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用自己掌心的灼热,一点点熨帖着她的冰冷和颤抖。他既能看懂台上缠绵悱恻的爱情,也能读懂身边人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悲伤。月华藤围巾柔软的边缘蹭着她的手臂,带来一丝熟悉的安慰。
梦子反手,更紧地、近乎贪婪地回握住那只手,仿佛那是连接她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绳索。
观后,他们找了一家以美味鳗鱼饭闻名的、挂着暖帘的僻静小店。店铺深处有小小的隔间,灯光昏黄而私密。梦子终于小心翼翼地摘下了兜帽,露出清丽却异常苍白的脸。发髻有些松散,杏寿郎送的那支白玉紫藤簪斜斜地簪着,簪头的藤蔓与紫水晶在昏黄光线下流转着温润而脆弱的光泽。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烤得焦香、淋着浓稠酱汁的鳗鱼饭,动作斯文,却吃得异常认真,仿佛要将这份味道刻进灵魂里。杏寿郎坐在她对面,面前摆着堆成小山的三大碗饭,正风卷残云,发出满足的咀嚼声,金红色的眼眸却时不时担忧地扫过她。
“梦子,”他咽下一大口饭,声音放得低沉而温柔,“今天…很开心。但…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吗?你在害怕什么?”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角一缕被汗水濡湿的银发,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怜惜。
梦子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她抬起头,紫色的眼眸撞进杏寿郎那双燃烧着火焰、盛满了纯粹担忧和爱意的金红色眼瞳里。那目光如此温暖,如此真实,如此…让她心如刀割。告诉她真相?告诉他很快她就会彻底消失,连记忆都不会留下?告诉他他们畅想过的未来只是一场空?
不!她不能!她说不出口!她不想在这最后的、偷来的时光里,再给他增添任何痛苦和阴影!她只想…只想留下一点快乐的、可以被遗忘的泡影。
“没…没什么,”梦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无比脆弱,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就是…突然很想任性一次。炼狱先生今天…没有嫌我麻烦吧?”
“当然没有!”杏寿郎立刻大声反驳,洪亮的声音在小小的隔间里回荡,“陪你逛街买礼物,看戏,吃饭,都很有意思!只要你开心,做什么我都愿意!”他金红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带着火焰般的灼热和坦荡。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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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橘红。梦子拉着杏寿郎,像做贼一样,悄悄潜回蝶屋和炼狱宅邸附近。她如同一个即将消失的幽灵,在黄昏的掩护下,将一份份精心挑选的礼物,悄无声息地放在每个人习惯停留的地方。
香奈惠窗台上那盆星见兰旁,多了一盒安神熏香。
忍的实验室门口,静静躺着一个紫檀木盒。
香奈乎经常坐着看天空的廊下,放着一袋五彩糖果。
三小只共用的起居室矮桌上,摆着三个可爱的布偶。
蜜璃房间的门口,放着一个巨大的兔子食盒。
千寿郎的枕头边,放着一柄缠着红绳的木剑。
炼狱槙寿郎房门外冰冷的石阶上,搁着一个厚实的陶土酒壶。两只鎹鸦的礼物就放在他们平时的栖窝里。
每一份礼物旁,都压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简单地写着一个名字。没有落款,没有祝福语,如同一个沉默的告别。做完这一切,梦子拉着杏寿郎,逃也似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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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冷,洒落在离产屋敷宅邸不远的一处僻静训练场上。白日训练的痕迹还残留在地面,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草木的气息。梦子没有再裹斗篷,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流淌,发间的白玉紫藤簪流转着清辉。她身边放着那柄名为“兰那绿叶”的狰狞长鞭,鞭身冰冷的金属在月华下泛着幽光。杏寿郎坐在她身边,颈间的月华藤围巾如同一条守护的银龙。
四周很安静,只有夏虫的低鸣。梦子将头轻轻靠在杏寿郎宽厚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灼热温度。晚风吹拂,带着紫藤花的冷香。
“杏寿郎…”梦子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梦幻般的飘忽,“等这一切都结束了…等没有鬼了…我们…就结婚吧?”她说出这句话时,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没有“以后”了,这承诺注定是镜花水月。但她还是想说,想听他说好,想在这虚假的月光下,编织一个属于他们的、永远无法实现的未来。
杏寿郎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低下头,金红色的眼眸在月光下灼灼生辉,带着巨大的惊喜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羞涩,耳根微微泛红。他从未想过会由梦子先提出这个。巨大的喜悦如同火焰般瞬间点燃了他的胸腔,他用力握紧了梦子的手,声音洪亮而坚定,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唔姆!当然!梦子!等胜利了,我们就结婚!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炎柱炼狱杏寿郎,娶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姑娘!我们要选一个阳光最好的日子,在开满紫藤花的庭院里,请父亲大人为我们主婚!香奈惠和忍她们都会来,炭治郎、善逸、伊之助做花童!千寿郎一定高兴坏了!我们要生好多孩子,教他们呼吸法,教他们守护之道!我们要…”
杏寿郎兴奋地描绘着那美好的蓝图,每一个字都像最甜蜜的毒药,灌入梦子的耳朵,刺入她的心脏。她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听着,紫色的眼眸睁得大大的,贪婪地汲取着他话语里的每一个音符,每一份喜悦。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浸湿了他肩头炎柱羽织的布料。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这虚假的温暖就会破碎。她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这最后的幻梦。
杏寿郎感觉到了肩头的湿意,描绘未来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低下头,捧起梦子的脸,指腹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金红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心疼和不解:“梦子?怎么哭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太高兴了?” 他无法理解这汹涌的悲伤从何而来。
梦子用力摇头,想扯出一个笑容,泪水却流得更凶。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要撕裂天地的恐怖爆炸声,毫无预兆地从产屋敷宅邸的方向猛然炸响!狂暴的冲击波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浓烟,瞬间席卷而至,将训练场周围的树木吹得疯狂摇曳!地面都在剧烈震动!
杏寿郎脸上所有的温柔和羞涩瞬间冻结,化为炎柱的锐利与惊怒!他猛地站起身,将梦子护在身后,金红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死死盯向爆炸传来的方向!那里,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主公大人!!!”杏寿郎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瞬间撕裂了宁静的夜空!
梦子脸上的泪痕未干,巨大的爆炸声带来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冰冷。来了…终于还是来了!她猛地抓起地上的“兰那绿叶”,冰冷的鞭柄入手,翠绿的藤蔓之力瞬间注入导能晶石,鞭身发出低沉的嗡鸣!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着火光冲天的产屋敷宅邸疯狂冲去!月华藤围巾在杏寿郎身后猎猎飞舞,梦子银白的长发在疾风中狂舞,发间的白玉簪折射着不祥的火光。
当他们冲到宅邸附近时,看到的景象比想象中更加惨烈。宏伟的宅邸几乎被夷为平地,断壁残垣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浓烟滚滚!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浓烈的紫藤花香!那是遍布宅邸的紫藤花树被炸碎焚烧的味道!
宅邸前方的空地上,人影憧憧!刚刚紧急赶到、正准备启动呼吸法、拔出日轮刀应对无惨袭击的柱们,身影在火光和浓烟中显得仓促而震惊!行冥魁梧如山的身影刚刚摆出进攻姿态,实弥的风之羽织被气浪掀起,蜜璃的日轮刀才拔出一半,小芭内和无一郎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散开,义勇的刀锋刚刚泛起水光…杏寿郎正要冲入火海发动攻势——
嗡——!!!
一声沉闷、诡异、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琵琶弦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混乱的夜空!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梦子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是鸣女!无限城开启的序曲!
紧接着,她脚下坚实的大地,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塌陷、旋转!失重感猛地攫住了她!眼前的一切——燃烧的宅邸、惊怒的柱们、杏寿郎近在咫尺的金红色身影——都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在飞速旋转的视野中变得光怪陆离、支离破碎!
“杏寿郎——”梦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呼喊,伸出手想抓住那抹火焰般的身影。
然而,咫尺已成天涯。
冰冷、粘稠、带着浓郁血腥味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她!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撕拽,恐惧仿佛要碾碎她的每一根骨头。只有左手紧握的“兰那绿叶”鞭柄,和发间那支冰冷刺骨的白玉簪,还提醒着她自身的存在。
下坠…无休止的下坠…如同坠向无间地狱的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砰。”
一声不算太重的闷响。梦子感觉自己的双脚终于落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藤蔓的本能让她在落地的瞬间就调整了姿势,如同轻盈的猫,卸掉了大部分力道。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的、由无数木质回廊、纸门、梁柱构成的巨大空间,违背着物理法则上下颠倒,左右错位,悬浮在无边无际的、散发着暗红色微光的虚空之中。浓重的、混合着血腥、腐朽和某种陈旧木头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无限城!
她终于被投入了这座最终的绞肉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