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拆迁通知终究还是贴在了巷口的公告栏上，红色的印章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林小茶心里发闷。她抱着账本坐在吧台后，指尖划过“爪爪咖啡馆”几个字，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

抬头一看，翡翠正站在通风口的栏杆上，爪子里还叼着片雏菊花瓣——是陆泽昨天送来的那束。“别难过！”它把花瓣丢在吧台上，“向日葵男说，回迁房比现在大两倍！”

林小茶刚要笑，就见翡翠歪着头补充：“他还说，要在新店里给你装个能看见月亮的落地窗。”

这时，陈默抱着一摞书走进来，怀里的笔记本露了个角。翡翠立刻拔高声音：“写故事的！你画的咖啡馆设计图里，有猫爬架通到天花板！”

陈默手一抖，几本书“啪嗒”掉在地上。林小茶弯腰去捡，正好看见笔记本里夹着张草图：吧台旁画着个巨大的猫形储物柜，旁边用小字标着“大橘专用”，而靠窗的位置，赫然画着个挂在天花板上的鸟笼秋千。

“我……我随便画的。”陈默慌忙合上本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大橘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用爪子扒拉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呼噜声，像是在道谢。

傍晚时，陆泽带着装修队的图纸来了。他指着其中一页说：“这里留了个小房间，你看能不能改成宠物临时寄养处？”图纸上，房间角落画着个小小的狗窝，旁边还有个标着“闪电”的食盆——闪电是常客张阿姨养的金毛，总爱在咖啡馆门口晒太阳。

林小茶的心像被温水泡过，软得一塌糊涂。她刚要说话，翡翠突然从笼子里探出头：“他昨晚算到半夜，说要把水电管道改低，免得毛孩子绊倒！”

陆泽的睫毛颤了颤，低头用笔尖戳了戳图纸：“细节还能改，你觉得哪里不合适……”

“合适。”林小茶打断他，声音有点发哑，“都合适。”

那天收摊后，林小茶第一次没有立刻打扫卫生。她坐在陈默常坐的角落，看着窗外渐渐暗下去的天，突然发现吧台的墙面上，不知何时被人画了串小小的爪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柜台后——像大橘平时踩过的梅花印，只是用铅笔轻轻描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串爪印，指尖传来纸张的温热。这时，手机突然震动，是陈默发来的消息：“笔记本最后一页，有我攒的拆迁补贴申请模板，或许能用。”

林小茶翻开他落在店里的笔记本（他总说“忘带了”，其实是故意留下的），最后一页果然贴着打印好的模板，边角被人用红笔标了重点。而模板下面，藏着张她的侧影速写，画的是她低头给大橘喂猫罐头的样子，旁边写着：“光落在她身上时，连猫都变得温柔。”

窗外的月光爬上桌面，像谁撒了把碎银。林小茶合上笔记本，突然觉得，所谓的“麻烦”从来都不可怕，因为总有人把温柔藏在细节里，悄悄为你铺好了路。

翡翠在笼子里打了个哈欠，嘟囔着：“明天要下雨，写故事的记得带伞，他上次淋雨打喷嚏，像只感冒的猫……”

林小茶笑着关掉灯，转身时，看见大橘正蹲在门口等她，尾巴尖轻轻扫着地面，像在说“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