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的电竞宿舍里,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刺破了夜晚的宁静。白鸟猛地从电竞椅上弹起来时,键盘上的机械轴发出刺耳的"咔嗒"声。
"白枭?"
他撞翻了脚边的能量饮料,铝罐滚落在地发出空荡的回响。训练室角落里,白枭蜷缩在电竞椅上,整个人像虾米般弓着背,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色液体正滴落在白色队服上。
"哥..."白枭抬起头时,嘴唇呈现出可怕的乌青色,"我...好像又..."
白鸟冲过去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弟弟的指缝间不断渗出暗红血块,训练椅的皮质扶手上已经晕开一片暗色痕迹。他一把扣住白枭冰凉的手腕,脉搏快得几乎摸不出来。
"别怕。"白鸟的声音比想象中镇定,却止不住发抖,"我叫救护车。"
急救车的鸣笛声划破夜空时,白枭的意识开始模糊。白鸟攥着弟弟汗湿的手,看着担架员将人抬上救护车。白枭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呢喃:"哥...别告诉爸妈..."
"你给我撑住。"白鸟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听到没有?"
急救室的灯亮起红光时,白鸟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透。手机屏幕亮起,是战队经理发来的消息:"明天的LPL夏季赛半决赛..."
他直接关掉了手机。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白鸟机械地重复着掰手指的动作。凌晨四点十七分,主治医师终于推开门:"病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胃部出现穿孔,需要立即手术。"
签字笔在知情同意书上划出颤抖的痕迹。白鸟看着"胃大部切除术"几个字,眼前突然闪过高中时那个暴雨夜——十六岁的白枭蜷缩在病房里,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
"手术风险..."医生推了推眼镜。
"做。"白鸟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现在就做。"
手术灯熄灭时已是清晨六点。白鸟在ICU外的观察窗前站到双腿发麻,看着白枭被推进单人病房。少年苍白的脸上插满管子,心电监护仪的绿光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第三天下午,白枭终于醒了。
"哥..."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白鸟立刻握住弟弟插着输液管的手,发现他掌心还紧紧攥着自己前天落下的队服。
"感觉怎么样?"白鸟的声音发颤。
白枭的睫毛颤了颤,目光落在白鸟通红的眼睛上:"我没事..."他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去白鸟眼角未干的泪痕,"哥,别哭。"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白鸟鼻尖发酸。他一把将弟弟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感受到掌心里传来的微弱温度:"你这个傻子..."
白枭的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试图直起身子,却牵动胃部的伤口,疼得倒抽冷气。
"别动。"白鸟按住弟弟的肩膀,指尖触到病号服下凸起的引流管,"护士说你今天只能喝米汤。"
白枭轻轻点头,目光扫过白鸟凌乱的头发和通宵未换的队服。他声音很轻:"你三天没睡了。"
"我没事。"白鸟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倒是你..."他突然哽住,转过头去擦了擦眼睛。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下。白枭看着哥哥发红的眼眶,突然小声说:"...其实我带了胃药..."
"什么?"
"上个月复发的..."白枭的目光躲闪,"但是训练赛...我不想拖后腿..."
白鸟猛地转回头,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他想起这半个月来弟弟训练时频繁的揉胃动作,想起那些被推掉的聚餐,想起白枭总说"吃零食就好"的晚餐时间。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白枭!"白鸟按响呼叫铃时,看见弟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护士冲进来调整输液速度,白枭在疼痛中抓紧了哥哥的手腕。
"疼就说。"白鸟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什么易碎的东西。
白枭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固执地摇头:"...还能忍..."
点滴重新开始缓慢滴落。白鸟轻轻握住弟弟插着留置针的手,发现那截皮肤冷得不像活人。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哥。"白枭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我是不是很没用..."
"胡说什么。"白鸟的拇指擦过弟弟手背上的留置针贴,"你是我见过最坚强的..."
"可是我连好好吃饭都做不到..."白枭的眼眶又红了,"每次训练赛结束后...胃就特别疼...但我不想让教练失望..."
白鸟突然想起上周的季后赛,白枭在决胜局操作失误后独自在洗手间待了半小时。当时他以为弟弟只是压力大,现在才明白...
"以后不许这样。"白鸟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比赛可以输,但你..."
监护仪又发出规律的"滴滴"声。白枭轻轻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阴影:"...哥,我害怕。"
"怕什么?"
"怕...再也见不到你..."白枭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听不见,"上次吐血的时候...我以为..."
白鸟感觉心脏被狠狠攥紧。他俯身抱住病床上的弟弟,小心避开那些管子和仪器,将脸埋在白枭冰凉的发间:"听着,你给我好好活着。"他的声音发抖,"没有你我怎么办..."
白枭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像小时候安慰哭泣的自己那样。窗外,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下,病房里的灯光亮起柔和的白光。
护士进来换药时,白鸟退到窗边。透过玻璃,他看见城市灯火渐次亮起,而在这个小小的病房里,他和弟弟的心跳声正重新同步。
"明天..."白枭在药物作用下含糊地说,"明天我想吃...哥煮的粥..."
白鸟转身时,发现弟弟已经再次睡着。他轻轻拨开垂在白枭前额的一缕碎发,在心里默默承诺: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一个人承受疼痛。
点滴管里的药水依旧一滴一滴落下,滴滴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