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鸣梁海域
远处，黑压压的日军舰队正缓缓逼近，船队中央簇拥着几艘怪异的安宅船，船身缠绕锁链，甲板上矗立着铁笼，里面隐约可见蠕动着的鬼武者与青坊主。
“放火船！”
李舜臣一声令下，十二艘满载硫磺与硝石的快艇顺风冲出。倭寇的关船立刻调转炮口，但火船已撞入敌阵。
“轰！轰！轰！”
一艘安宅船的锁链被烧断。铁笼轰然坠海，里面的鬼武者疯狂扑腾，却被早有准备的朝鲜水师以渔网缠住，浇上水银后沉入深海。
海水突然炸开。三头海坊主同时浮出水面，朝鲜水师的火炮齐射，铅弹在怪物躯体上炸开血洞，但转瞬间，血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庞大的那头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腥臭黏液瞬间将一艘板屋船腐蚀得千疮百孔。
“换水银弹！”李舜臣怒吼。
改良后的炮弹轰然出膛，在海坊主体内爆开，剧毒的水银蒸汽腐蚀着它们的内脏，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触须疯狂拍打海面，掀起更狂暴的浪潮。
但紧接着，海面下突然窜出数十头河童，它们用骨爪勾住船帮向上攀爬。
“守住船舷！”
李舜臣亲自挥刀斩落两只怪物，却见第三只已经爬上甲板。就在骨爪即将刺入他后背时，一道赤红刀气横扫而过，乐彩绫的赤霄刀将怪物劈成两半，黑血溅在李舜臣的战袍上。
“将军小心。”
李舜臣还未来得及道谢，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数十只阴摩罗鬼俯冲而下，一名水手刚举起盾牌，就被三只同时咬住四肢，在惨叫声中被活活撕碎。
“霜华！”
洛依水的剑锋插入甲板，寒气瞬间蔓延。最前排的阴摩罗鬼动作顿时迟缓，翅膀上结满冰晶。乐彩绫抓住时机，赤霄刀连续斩出，五颗怪鸟头颅冲天而起。
战况稍缓之际，十几艘改装安宅船冲破浪涛，船首像竟是活生生的轮入道，这些嵌在船头的巨脸不断喷出腐蚀性黏液。最前方的龟船被击中，船身立刻冒出刺鼻的白烟。
“集中火力！瞄准船首！”
李舜臣的命令刚出口，一艘安宅船突然加速撞来。老将军推开身旁的舵手，自己却被飞溅的碎木击中胸口。乐彩绫想要救援，却被突然袭来的络新妇缠住。
“将军！”
洛依水的霜月剑斩断蛛丝，但为时已晚。一头潜伏多时的鬼蜘蛛突然从桅杆扑下，锋利的前肢贯穿了李舜臣的胸膛。
李舜臣靠在破碎的船舷边，嘴角溢出血沫。
“继续……开炮……”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火把掷向弹药库。
“轰——”
龟船在冲天的火光中化为碎片，连带周围数十头鬼怪一同葬身海底。
海战进入白热化。失去统帅的朝鲜水师开始溃散，但明军的核心舰队仍在死战。乐彩绫和洛依水背靠背站在旗舰残骸上，四周是不断涌来的尸潮。
“左边！”洛依水剑锋一指。
三只千足丸正从水下窜出，乐彩绫的赤霄刀横向斩出，烈焰将最前面两只烧成焦炭。第三只却被漏掉，直扑洛依水后心。
锵！
霜月剑回身格挡，却见那怪物突然自爆，飞溅的毒液眼看就要溅到洛依水脸上。乐彩绫不假思索地侧身一挡，毒液尽数洒在她的肩甲上，金属立刻被腐蚀得嘶嘶作响。
“……多谢。”洛依水的声音有些发颤，手上却不停，剑锋连续刺穿两只袭来的河童。
乐彩绫咧嘴一笑，刀锋劈开一只轮入道的巨脸。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残骸和怪物尸体。联军的阵型已被冲得七零八落，但核心舰队仍在坚持。
海面上的血战已持续六个时辰，联军的旗舰残骸上，乐彩绫的赤霄刀与洛依水的霜月剑交织成网，将最后一波千足丸斩成碎肉。两人的呼吸都已粗重如牛，却仍背靠背站立，刀剑上的血槽不断滴落黑红相间的液体。
“还能战吗？”乐彩绫抹去溅在睫毛上的血珠。
洛依水的回应是将霜月剑挽了个剑花，峨眉派“玉女穿梭”的起手式在晨光中划出湛蓝弧光。
海面陷入诡异的平静。接着，远处最大的那艘安宅船上，黑色幡旗缓缓升起。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船首，绛紫色的鬼瞳在阳光下如同两团鬼火。
柳生宗次郎终于现身了。他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船首，三日月宗近的刀鞘轻轻点着甲板。
“真是感人的情谊。”他的声音带着水汽的回音，“可惜……”
话音未落，乐彩绫的赤霄刀瞬间燃起烈焰，洛依水的霜月剑则覆上寒霜。两人没有废话，同时冲出。
柳生宗次郎甚至没有拔刀。
他仅仅侧身，便让过乐彩绫全力一击的辛酉刀法·虎切，反手一掌拍在她胸口。乐彩绫喷血倒飞，重重砸在桅杆上。
洛依水的剑紧随而至，峨眉剑法·金顶朝阳直刺柳生宗次郎的咽喉。
“太慢了！”
柳生宗次郎二指夹住剑锋，霜月剑的寒气竟无法侵入他的皮肤半分。他手腕一翻，掌心贴着剑脊扣住了洛依水的手腕！
柳生新阴流·无刀取·霞之型！
随着关节错位的脆响，霜月剑高高抛起，被后方突进的渡边刃心接住。
“带回去，献给太阁大人。”柳生宗次郎阴冷一笑。
剑柄脱手的刹那，洛依水本能地后撤，却见柳生宗次郎左手成爪，贯穿自己胸膛。
洛依水跪倒在地的瞬间，柳生宗次郎扯断她颈间的天钿挂坠，那是江湖派宗主的信物。挂坠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乐彩绫脚边，溅起一小朵血花。
“你的雪仙子，”他歪着头，“还给你。”
“柳……生！”
赤霄刀突然爆出刺目红光，刀身上的符文一个个亮起，乐彩绫的脸在火光照映下如同恶鬼。
她突然暴起，赤霄刀带着风声横扫。
辛酉刀法·跃步箭劈！
柳生宗次郎却像早有预料，三日月宗近使出一记柳生新阴流·霞斩，看似要硬接却突然撤步，刀锋擦着乐彩绫的耳畔掠过，反手一记香取神道流·片手斩，在她右肩拉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愤怒让你的刀更锋利了。”柳生宗次郎挥刀血振，“但还不够。”
乐彩绫踉跄着以刀拄地。她的视野开始模糊，却仍死死盯着柳生宗次郎踩在洛依水身上的脚。柳生宗次郎注意到她的视线，故意用靴底碾磨着洛依水的头：“这就是朝廷派的首领？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
暴怒让乐彩绫的刀势陡然凌厉。戚家刀法·滚刀势如狂风骤雨般倾泻，刀光织成密网。柳生宗次郎后仰避让时，她立即接戚家刀·伏虎势横斩，逼得柳生宗次郎首次退避。
柳生宗次郎却露出诡异笑容。他弃守为攻，示现流·狮子王全力劈斩。乐彩绫以刀镡硬接，刀镔竟被斩出裂痕。巨力冲击下她单膝跪地，甲板木板“咔”地碎裂。
柳生宗次郎抓住破绽，柳生新阴流·燕飞直取咽喉。乐彩绫勉强侧头，刀尖擦着脖子划过，带出一溜血珠。
“这一刀本该取你性命。”柳生宗次郎突然变招，刀背重重砸在乐彩绫膝窝，“跪着听。”
随着一声骨骼碎裂的脆响，乐彩绫单膝跪地。柳生宗次郎居高临下地用刀鞘拍打她的脸：“听说你师父是戚家刀传人？可惜，教出个废物。”
剧痛让乐彩绫眼前发黑。但她突然注意到柳生宗次郎收刀时的小动作，每次取胜后，都会习惯性地将三日月宗近在掌心转半圈才归鞘。
海风突然转向。柳生宗次郎正要再出言羞辱，却见乐彩绫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的左腿已经扭曲变形，却仍摆出戚家刀法·拖刀势。
“垂死挣扎。”柳生宗次郎冷笑，三日月宗近化作流光直刺心窝。
宝藏院枪流·飞鸟！
电光火石间，乐彩绫突然松手弃刀。柳生宗次郎的刀锋穿透她左肩的同时，她右手成爪扣住柳生宗次郎持刀的手腕，左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扫出谭腿·铁扫帚。柳生宗次郎被迫松刀后撤，却见乐彩绫已经用牙齿咬住下落的赤霄刀，反手一记戚家刀法·回马刀！
“呲——”
刀锋划过柳生宗次郎咽喉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柳生宗次郎踉跄后退，手指摸到温热的液体。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乐彩绫吐出赤霄刀，刀尖上沾着一线猩红。
“这招……”乐彩绫咳着血沫，“叫以命换刀……”
柳生宗次郎想说什么，但喉间喷涌的鲜血堵住了所有话语。他跪倒在地，黄泉鬼瞳中的光芒渐渐熄灭。最终，这个不可一世的剑鬼向前栽倒，三日月宗近“当啷”一声掉在甲板上。
乐彩绫拖着残破的身躯爬到洛依水身边，她颤抖的手轻轻托起洛依水的头，让那张苍白的脸靠在自己怀里。
“傻瓜……”洛依水的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扯出一个倔强的笑容，“你赢了……”
乐彩绫的眼泪砸在洛依水脸上，和血水混在一起。她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像被火灼烧般疼痛。
洛依水艰难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到那枚染血的天钿挂坠。她的手指已经冰冷，却异常坚定地将天钿挂坠取下。
“听好……”她每说一个字，就有更多的血涌出来，“来生……我们以此为凭……”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挂坠系在乐彩绫的刀柄上。
“下次……看到它……”洛依水的瞳孔开始涣散，“那就是……我回来……找你了……”
乐彩绫死死抓住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流逝的生命。她俯下身，额头抵着洛依水的额头，两人的血泪交融在一起。
“我等你。”乐彩绫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不管多久……不管在哪……”
洛依水的睫毛轻轻颤动，像即将停息的蝶翼。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乐彩绫死死攥着天钿挂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海风卷着欢呼声掠过耳畔，她却只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
朝阳再次升起时，朝鲜海峡恢复了平静。乐彩绫站在旗舰残骸上，在她脚下，失去控制的鬼怪兵团正在自相残杀，海坊主撕扯着阴摩罗鬼的翅膀，轮入道碾过昔日同伴的残躯。
“大人……”副将捧着染血的战报走来，“要追击残敌吗？”
乐彩绫摇了摇头。她最后望了一眼洛依水安眠的方向。
“返航。”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阵亡的将士……回家。”
海风掠过，吹散最后一缕硝烟。海天交界处，初升的朝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个是站着的，另一个永远躺在了晨光里。
京都二条城内，老鬼子丰臣秀吉正在举办盛大的茶会。
突然，纸门被猛地拉开，石田三成满脸是汗地扑倒在地：“太阁大人！前线急报！柳生大人他……”
“慌什么？”丰臣秀吉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莫非是柳生已经攻下北京了？”
“不……不是……”石田三成的声音发抖，“柳生大人战死……鬼怪兵团全军覆没……”
“啪！”
茶碗摔得粉碎。丰臣秀吉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稀疏的胡子像受惊的猫尾般炸开。
“八嘎！”他猛地掀翻茶桌，精致的茶具摔了一地，“不可能！我的鬼怪兵团！我的百万神兵！”
“都是废物！都是叛徒！”丰臣秀吉疯狂抓挠着自己光秃的头顶，“还有那些御鬼师！废物！全是废物！”
他突然扑向墙上的地图，指甲在朝鲜半岛的位置抠出几个洞：“增兵！再派十万……不！二十万！把那些明国人统统杀光！”
侍医刚想上前把脉，却被他一把推开。丰臣秀吉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黄袍前襟溅满唾沫星子：“朕要御驾亲征！亲自砍下……砍下……”
他的眼球突然暴突，枯瘦的手指死死掐住自己喉咙。
“太阁大人！”
众人一拥而上，丰臣秀吉已经瘫倒在地。他的脸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嘴角歪斜，右腿还在神经质地踢蹬，将价值连城的唐绘屏风踹出个大洞，七窍缓缓流出黑血，像条死狗般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
当夜，京都传出凄厉的钟声。曾经不可一世的“猴子关白”，就这样在暴怒与不甘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据说他死时眼睛瞪得极大，侍从们用尽办法也没能合上他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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