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

秋日的午后总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香樟树的叶子被晒得发亮，风一吹就簌簌作响。左奇函叼着根没拆封的薄荷糖，靠在教学楼后墙根儿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不远处，张桂源正和几个兄弟勾肩搭背地说笑，嗓门大得能惊动树上的麻雀。左奇函对这些打闹没什么兴趣，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操场，又溜回走廊，却在瞥见尽头那抹身影时，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似的顿住了。

男生穿着洗得发白的白衬衫，背着半旧的双肩包，正微微侧头听身边人说话。碎发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挺直，嘴唇很薄，说话时会轻轻抿一下，像是怕惊扰了谁。声音不高，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飘过来，软乎乎的，像羽毛搔过心尖。

“看什么呢？魂都飞了。”张桂源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哦，杨博文啊。年级第一那个，老师眼里的香饽饽。”他撞了撞左奇函的胳膊，“怎么，认识？

左奇函没说话，只是盯着那身影拐进楼梯口，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吞吞收回目光，喉结滚了滚：“不认识。”

可心里却像被刻了道印子——杨博文。这三个字念起来，舌尖都带着点莫名的麻痒。

从那天起，左奇函的生活多了桩隐秘的事。他开始算准时间在杨博文可能经过的地方晃悠：早餐时蹲在食堂角落，看杨博文端着粥碗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睫毛上，像落了层金粉；课间趴在栏杆上，盯着三楼走廊，等那个抱着习题集的身影出现；放学故意绕远路，跟在杨博文身后，听他和同行的男生说笑，脚步轻快得像踩在棉花上。

那个同行的男生叫张函瑞，左奇函有点印象，成绩中游，性格咋咋呼呼的，总像只小麻雀似的围着杨博文转。

张桂源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你最近老跟个跟踪狂似的，”某天午休，他把一瓶可乐塞进左奇函手里，“盯上杨博文了？我跟你说，那家伙是书呆子，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左奇函捏着冰凉的瓶身，嗤笑一声：“你懂个屁。”

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感觉。就像平静了十八年的湖面，突然被人扔了颗石子，漾开的圈圈涟漪怎么都散不去。他想上前搭句话，脚却像灌了铅——一个是常年霸占成绩单末尾的校霸，一个是老师逢人就夸的优等生，哪有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