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挣扎

保姆车的暖气开得很足，梓渝却仍觉得指尖发凉。他摩挲着手机壳边缘，通讯录里新增的号码没有署名，但十一位数字的排列组合已经被他记熟。

六年前田栩宁不辞而别，联系方式完完整整换了一遍，直到刚刚梓渝才得到他新的私人号码。

“把暖气调高点。”林昭突然开口，打断了梓渝的走神。她递来暖手炉时，目光落在梓渝微微泛红的耳尖上：“田栩宁给你留联系方式了？”

梓渝想起半小时前在玄关处，田栩宁忽然靠近，他下意识后退撞上了衣柜，结果对方只是从他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然后输入了他后换的号码，把拨不拨打的决定权留给了他。

“没有。”梓渝把手机倒扣在座椅上。

林昭突然调暗了车厢灯光：“知道当年为什么硬把你们分开吗？”她打开平板，调出一段尘封的监控视频。二十七的田栩宁在暴雨中打掉私生饭的手机，把被围堵的梓渝护在怀里，镜头角落的闪光灯正疯狂闪烁。

“当时公司只有三个人，我们是四处借钱给你处理的私生事件。”林昭看着梓渝，“你们俩的CP站子一夜之间冒出来两百多个，有粉丝扒出同款都要上热搜。”

“那为什么这次双男主剧还让我接？”梓渝突然打断她，“一般的CP从不二搭。而且…明知道会和田栩宁同组。”

“六年了，田栩宁的演技已经得到认可，不会出现角色固化现象。而且梓渝，你没办法当一辈子爱豆，公司正在为你转型做铺垫，田栩宁就是你需要借的东风。”

“……”

“和六年前那部不一样，这部连拥抱都改成擦肩而过，主打的是留白式纯爱。剧本评估报告你也看过，零亲密戏份，不像之前……”林昭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一下，“光是吻戏就拍了七个版本，NG了不知多少次。”

林昭指着街边的巨幅宣剧海报，夜色中，他和田栩宁的身影背对而立，一黑一白，像是极致的拉扯。

“观众现在吃这套，只有干干净净，零绯闻、零实锤的'纯爱营业'，才能让你安全转型。”

“可是……”可是什么，梓渝自己都说不下去。

“梓渝。”林昭关上平板，“别让六年前的雨淋到现在。就算想做什么…也等你开个人工作室那天好吗？”

“会有这一天吗？”梓渝很轻声地说，“我不知道他能不能等得起。”

林昭微微一笑：“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我和陈墨川会帮你们圆谎？只是为了公司利益吗？”

梓渝眨了眨眼睛，握紧手机，终于笑了。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忽然回忆起了六年前。

六年前……

当年那部剧忽然爆火，剧里的亲密戏太多，CP粉追的疯，把很多之前不经意间发布的视频照片扒出来细品。但证据多了就不再是留给粉丝嗑糖的巧合，而是让两家公司彻底调查的把柄。

公司一开始喜闻乐见的麦麸宣剧变成了连主流媒体都开始讨论的“耽改演员戏外营业尺度”，舆论彻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