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定饰演朱丽叶的女生突然转学了。
消息传到高二（7）班的时候，距离戏剧节只剩三周。许晓晴站在讲台上，手里捏着那张转学通知单，感觉喉咙发紧。教室里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等着她拿主意。
"怎么办？换剧本？还是重新选角？"李梦小声问。
许晓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剧本不能换，我们已经排练两周了，来不及重来。"她的目光扫过教室里的女生们，"有人愿意接替朱丽叶的角色吗？"
沉默。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举手。朱丽叶的戏份太重了，台词又多，三周时间根本不够重新排练。
许晓晴咬了咬嘴唇："那……我们改成双女主结构？把朱丽叶的戏份分给两个角色？"
"那更乱了吧，"陈浩皱眉，"观众会看不懂的。"
"或者……"许晓晴犹豫了一下，"我来演？"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许晓晴既是导演又是编剧，现在还要主演，压力太大了。
"不行，"许明突然开口，"你兼顾不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语气不容反驳。许晓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反对。
"那你说怎么办？"她问。
许明没回答，目光却转向了教室角落。
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周小菲正缩在座位上，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素描本的边缘。
"我？"周小菲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不行……"
放学后的礼堂里，周小菲站在舞台边缘，脸色苍白得像纸。许晓晴、许明、陈浩和陆毅围在她身边，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真的不行，"周小菲的声音发抖，"我会忘词……我会搞砸一切……"
"没关系，"许晓晴轻声说，"我们可以慢慢来。"
"不，你们不明白，"周小菲猛地摇头，"我站在人前就会……就会……"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手指无意识地抓着衣角。许晓晴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害怕，不是普通的紧张，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
许明突然转身走向钢琴："先试一段。"
他坐下，弹了几个音符，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阳台相会的配乐。旋律温柔得像月光，缓缓流淌在空旷的礼堂里。
陆毅看了周小菲一眼，走到舞台中央，轻声念道："*‘她说话了。啊，再说下去吧，光明的天使！’*"
这是给她的提示。周小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没关系，"许晓晴站到她旁边，"我陪你一起念。"
她握住周小菲冰凉的手，轻声引导："*‘罗密欧，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周小菲的嘴唇颤抖着，终于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否……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名吧……’*"
她的声音太小了，几乎被钢琴声淹没。但至少，她说出了第一句台词。
陈浩突然从观众席上站起来，大步走向后台的控制室。几秒钟后，舞台的聚光灯"啪"地亮起，刺眼的光线直直打在周小菲身上。
"关掉！"许晓晴喊道。
但陈浩没动，他站在灯光控制台旁边，双臂抱胸："继续。"
周小菲在强光下眯起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的手指死死掐着许晓晴的手腕，几乎要掐出血痕。
"*‘也……也许你……不愿意这样做……’*"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随时会绷断的弦。
许晓晴想喊停，但许明的钢琴声突然变得坚定，陆毅也继续着他的台词。她明白了——他们不会让她逃。
周小菲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台词卡在喉咙里。终于，在漫长的挣扎后，她猛地蹲下身，把脸埋进膝盖里："我做不到……"
那天晚上，许晓晴在空荡荡的教室里重写剧本到凌晨。她把朱丽叶的台词删减到最少，把重点场景改成肢体表演和音乐衬托。但无论如何修改，周小菲都必须开口说话——这是无法回避的。
门被轻轻推开，周小菲站在门口，怀里抱着素描本。
"我……我想再试试。"她说。
许晓晴惊讶地抬头："现在？"
周小菲点点头，走到讲台上。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素描本的边缘，指节发白，但眼神比白天坚定了一些。
‘罗密欧，抛弃你的姓名吧……’
她的声音仍然很小，但至少完整地念出了句子。许晓晴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或者，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只要你宣誓做我的爱人……’
周小菲闭上眼睛，仿佛这样能让她忘记面前有个听众。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虽然颤抖，但一字不差。
许晓晴的眼眶突然发热。她轻轻鼓掌："太棒了！你明明可以做到！"
周小菲摇摇头："只有你一个人……和全班不一样……"
"那我们慢慢来，"许晓晴说，"明天只加许明，后天再加陆毅，一点点增加人数，好不好？"
周小菲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周，高二（7）班的排练成了全校的焦点。
每天放学后，礼堂里都会传来断断续续的台词声、钢琴声，有时还会爆发出一阵笑声。周小菲的进步缓慢但坚定——从只能对着许晓晴一个人念台词，到能在许明弹琴时完成独白，再到能和陈浩、陆毅同台表演而不至于僵住。
但真正的挑战在最后一次彩排。
当礼堂里坐满了来围观的其他班级学生时，周小菲站在后台，浑身发抖。许晓晴握紧她的手："记住，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喊停。"
周小菲摇摇头："我……我想试试。"
音乐响起，灯光暗下。周小菲走上舞台，站在属于朱丽叶的位置上。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观众席里传来几声窃窃私语——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有多害怕站在这里。
‘罗密欧，为什么你偏偏是罗密欧呢？’
她的第一句台词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陆毅饰演的罗密欧从舞台另一侧走来，接上他的部分。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进行，直到阳台相会的那场戏。周小菲转身面对"阳台"下的罗密欧，突然卡壳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神慌乱地扫过观众席。死寂笼罩着礼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许晓晴站在侧幕，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正要冲上去救场，却看见许明的手指在钢琴上轻轻一转，旋律变成了周小菲最熟悉的那段——他们私下练习过无数次的版本。
周小菲的呼吸渐渐平稳。
‘……我的恩情如同大海一样无边……’她终于接上了台词，声音比之前更加坚定。
当最后一幕结束时，礼堂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周小菲站在舞台中央，第一次没有躲避众人的目光。她的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眼睛里闪烁着许晓晴从未见过的光彩。
许明从钢琴旁站起来，轻轻点头；陈浩在后台比了个大拇指；陆毅站在她身边，低声说："你做到了。"
许晓晴冲上舞台，一把抱住周小菲："你看到了吗？你完全可以！"
周小菲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戏剧节前夜，高二（7）班的教室里灯火通明。许晓晴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最终的演出流程表。
"明天下午三点化妆，四点彩排走位，六点正式演出。"她的目光扫过全班，"我们能做到吗？"
"能！"回应她的是一声响亮的喊声——来自陈浩。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气氛轻松得不像一个即将面临重大考验的班级。
许晓晴也笑了，但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寻找着许明。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低头翻着乐谱，似乎对周围的喧闹充耳不闻。但当她看向他时，他抬起头，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一刻，许晓晴突然觉得，无论明天的结果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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