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星图环的能量牵引下,朝着中心那片浓郁的黑暗区域驶去。舱内的气氛比在虚实边界时更加凝重,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对未知的审慎——“自我认知”四个字,像无形的探针,正一点点触碰着他们最深处的记忆。
“星图之心的能量场很不稳定。”郭文韬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快速滑动,调出一组跳动剧烈的数据流,“它在吸收周围节点的能量,同时释放出一种……类似‘情绪波’的东西。”
何运晨补充道:“这种情绪波会放大我们的自我怀疑。刚才检测到,黄子弘凡的吉他弦振动频率已经出现三次异常,石凯的探测仪误差值也在上升。”
黄子弘凡下意识地摸了摸吉他弦,果然感觉到一丝细微的颤抖:“难怪刚才想弹《星轨谣》,手指总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似的。”
石凯举着探测仪,屏幕上的绿色波纹歪歪扭扭:“它还在模拟我们的声音!刚才我好像听到‘自己’说‘肯定找不到星图之心,放弃吧’。”
齐思钧的指尖轻轻敲着胸口的银色牌,牌面的蓝光忽明忽暗:“这就是‘献祭自我认知’的真正含义——不是否定自己,而是在被放大的怀疑里,看清自己到底是谁。”他看向林砚,“就像你在石桥上对导师幻象说的那样,承认遗憾,但不被遗憾定义。”
林砚的金属牌突然发烫,牌面投射出一道虚影——那是他第一次独自绘制星图时的样子,少年蹲在观测台旁,手里的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旁边扔着七八张画废的星轨图。“连最简单的北斗偏移都算不准,你真的适合做星图测绘吗?”虚影里的“导师”皱眉问道,声音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适合。”林砚盯着虚影,语气平静却坚定,“因为我画错了十七次后,找到的那条偏移轨迹,后来被证实是一颗新发现的暗星引力造成的。”
话音刚落,虚影消散,金属牌的蓝光稳定了几分。
就在这时,飞船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舷窗外,黑暗中浮现出一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悬浮着一颗灰色的晶体,正是星图之心——但它表面布满了黑色的纹路,像被蛛网缠绕的心脏。
“祭坛周围有六道光柱,对应我们六个人。”蒲熠星操控飞船缓缓靠近,“看来要分别站到光柱里,才能启动献祭仪式。”
飞船停稳后,六人依次走出舱门,踏上祭坛的黑曜石地面。刚站定,六道光柱就从地面升起,将他们分别笼罩——林砚的光柱泛着星轨蓝,蒲熠星的是空间银,黄子弘凡的是音律金,齐思钧的是银牌白,郭文韬的是逻辑紫,何运晨的是数据青,石凯的则是探测绿。
光柱升起的瞬间,每个人的眼前都浮现出最尖锐的“自我质疑”。
郭文韬的光柱里,无数错误的方程在旋转,每一个都对应着他曾经解错的难题。“你总以为自己逻辑完美,可那次星际航道计算失误,差点让三艘运输船撞上陨石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承认吧,你的逻辑里藏着傲慢。”
郭文韬闭上眼,脑海里闪过那次失误的细节——他当时确实因为急于求成,忽略了一个微小的引力变量。但他没有沉溺,反而迅速在虚空中列出修正公式:“傲慢是错,但修正错误的勇气,也是我的一部分。”当最后一个参数落定,错误方程轰然碎裂。
何运晨的光柱里,是密密麻麻的失败数据模型。“你总说数据不会骗人,可你用模型预测齐思钧的银色牌能量时,误差超过了40%。”声音带着嘲讽,“数据里没有人情,你算得再准,也读不懂人心。”
“数据确实读不懂人心,但能记录人心的轨迹。”何运晨调出那组“失败”的模型,在末尾加上一行新数据,“后来的三次校准,误差降到了0.3%,因为我加入了‘信任’这个变量——这是齐思钧教我的,数据之外,还有值得相信的东西。”模型瞬间变得清晰,黑色纹路从数据青的光柱里褪去。
石凯的光柱最热闹,无数他曾经“漏掉”的探测信号在飞窜。“你连队友的位置都能测错,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探测员?”“那次在时间流沙里,若不是蒲熠星及时打开空间屏障,你早就被流沙卷走了!”
石凯咬了咬唇,突然将探测仪对准天空:“我是漏掉过信号,但我找到过你们都没发现的能量节点!而且……”他的声音低了些,“我知道自己反应慢,所以每次出任务,都会提前把队友的能量频率存进探测仪里——刚才在虚实边界,就是靠这个认出虚像的。”
话音刚落,那些飞窜的信号突然汇聚成一道绿色的光束,融入他的探测仪。
黄子弘凡的光柱里,吉他变成了哑木,周围是无数否定的声音:“你的音乐太吵闹,根本不适合稳定能量场。”“那次在飞船里弹错音符,差点让齐思钧的银色牌失控,你忘了吗?”
他没有急着辩解,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敲击光柱的内壁。黑曜石的震颤声从微弱到清晰,渐渐形成一段旋律——那是他第一次为队友们即兴弹奏的调子,当时石凯说“听着让人安心”。“我的音乐是吵,但它能让你们在紧张的时候笑出来啊。”他笑着说,哑木突然发出清亮的共鸣,黑色纹路在金光中消融。
蒲熠星的光柱里,是一片扭曲的空间。“你总说能掌控空间,可那次在时间流沙里,差点把林砚传进错误的时空。”“你的空间感知,其实藏着对失控的恐惧吧?”
蒲熠星看着扭曲的空间,想起那次失误——他确实因为担心林砚的金属牌能量不稳,分神导致了坐标偏差。“恐惧是真的,但我学会了和它一起计算。”他抬手在空中划出一道稳定的空间轨迹,“就像现在这样,把恐惧当成一个必须纳入的变量。”扭曲的空间瞬间平整,银色光柱变得更加纯粹。
齐思钧的光柱里,黑色的镜像再次出现,手里拿着黑化的金属牌:“你以为接纳自己就能躲过?你对星图的执念,对队友的责任感,本质上都是想弥补当年没能救下‘镜中星’的遗憾!你根本不是为了拯救宇宙,只是在赎罪!”
这一次,齐思钧没有躲闪,他看着镜像,缓缓点头:“你说得对,我是在赎罪。”镜像愣住了,似乎没想到他会承认。“但赎罪不是负累。”齐思钧的银色牌突然飞到镜像面前,与黑化的牌轻轻相触,“当年没能救下镜中星,让我学会了更珍惜现在的队友。这份遗憾让我痛苦,也让我更坚定——这就是我的‘自我认知’。”
银色的光芒与黑色的纹路碰撞、交融,最终,黑化的镜像化作光点,融入齐思钧的身体。他胸口的银色牌第一次完全亮起,与林砚的金属牌遥相呼应。
当六道光柱中的黑色纹路全部消失时,祭坛中央的星图之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灰色的晶体表面,黑色蛛网开始剥落,露出底下璀璨的金色内核。
“快!把能量注入星图之心!”林砚大喊一声,率先将金属牌的蓝光射向金色内核。
紧接着,蒲熠星的空间银、黄子弘凡的音律金、齐思钧的银牌白、郭文韬的逻辑紫、何运晨的数据青、石凯的探测绿,六道光芒同时汇入星图之心。
金色内核被能量填满的瞬间,整个星图环突然旋转起来,六颗节点与星图之心连成一个完整的圆环,光芒穿透黑暗,照亮了整片宇宙。
飞船里,众人看着舷窗外那片璀璨的星图,终于松了口气。石凯的探测仪发出清脆的提示音:“检测到黑暗能量正在消散,宇宙时空恢复稳定。”
齐思钧看着星图之心的方向,轻声道:“结束了?”
林砚的金属牌突然投射出一段星轨,末尾有一行小字:“星图的最终解,是‘我们’。”
他笑了笑,转头看向队友们——郭文韬在整理最终数据,何运晨在旁边补充细节,黄子弘凡在调试吉他,准备弹首庆祝的曲子,石凯举着探测仪四处炫耀“这次没出错”,蒲熠星靠在窗边,目光落在星图环上,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不,”林砚说,“是新的开始。”
因为完美的星图,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像他们,带着各自的不完美,却拼出了最完整的轨迹。而这片被照亮的宇宙里,还有更多未知的星轨,在等着他们一起去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