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的初吻

周六的风里裹着桂花的甜香，严浩翔骑着单车，后座载着贺峻霖，穿过老城区的梧桐巷。车筐里放着用牛皮纸包好的面包，是贺峻霖早起烤的，边缘烤得微焦，散发着黄油和小麦的香气。

“你慢点开！”贺峻霖环着严浩翔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脊背的线条和布料下温热的体温，说话时的气息拂过严浩翔的衬衫，惹得他骑车的手紧了紧。

“怕什么，”严浩翔的声音透过风传来，带着笑意，“摔了我护着你。”

话音刚落，单车猛地晃了一下，贺峻霖惊呼着搂紧他的腰，听见严浩翔低低的笑声从胸腔传来，震得他掌心发麻。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斑驳的石板路上，像一幅没画完的素描。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城西的湿地公园。湖面上浮着十几只白天鹅，羽毛白得像揉碎的云，正慢悠悠地划开水面，脖颈弯成优美的弧度。贺峻霖跳下车，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严浩翔，你看它们！”

严浩翔把单车支好，走到他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天鹅们正围着岸边的芦苇丛游弋，有只小天鹅被同伴挤到了浅滩，扑腾着翅膀发出细弱的叫声。贺峻霖立刻蹲下身，把牛皮纸里的面包撕成碎屑，小心翼翼地往水里撒。

“慢点撒，它们吃得完。”严浩翔也蹲下来，指尖不经意擦过贺峻霖的手背，两人同时一僵，又飞快地移开视线。

面包屑落在水面，立刻引来了几只天鹅。最大的那只天鹅率先游过来，橙红色的喙啄起面包屑，脖颈一扬，姿态骄傲又优雅。贺峻霖看得入神，侧脸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忽闪着。

严浩翔的目光黏在他脸上，喉结轻轻滚动。从天台那次拥抱后，他总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又有点痒。尤其是贺峻霖靠在他怀里睡着时，呼吸轻轻喷在他颈窝，那股酥麻的感觉一直窜到心脏里，让他整夜都没睡安稳。

“你看这只小的，好笨哦，”贺峻霖忽然笑出声，用手指着那只还在浅滩扑腾的小天鹅，“怎么都抢不过大的。”

严浩翔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小天鹅正委屈地把脑袋埋进翅膀里，模样确实憨态可掬。他忍不住笑了，伸手想揉揉贺峻霖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僵在半空，最后改成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傻瓜，那是它在休息。”

贺峻霖回过头，撞进严浩翔的眼睛里。那里面盛着细碎的阳光和他看不懂的情绪，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海。他的心跳骤然变快，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忘了身后就是湖水，脚跟一滑，身体猛地向后倒去。

“小心！”严浩翔眼疾手快地捞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拉，贺峻霖就跌进了他怀里。

两人贴得极近，贺峻霖的鼻尖擦过严浩翔的下颌，呼吸喷在他颈侧，带起一阵战栗。严浩翔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面包香，混合着阳光晒过的味道，让他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怀里的人还在挣扎着站稳，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衬衫前襟，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烫得他皮肤发紧。严浩翔低头，看见贺峻霖微微张开的唇，颜色很淡，在阳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炸开了。严浩翔几乎是凭着本能，低下头，轻轻吻上了贺峻霖的唇角。

像触碰一片羽毛，又像踩碎了一层薄冰。

贺峻霖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能清晰地感受到严浩翔唇瓣的柔软和微凉的温度。风从湖面吹过来，带着水腥味和青草香，把两人之间的沉默吹得摇摇欲坠。

严浩翔在吻下去的瞬间就后悔了。他能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紧，疼得他几乎要立刻推开对方。可贺峻霖没有挣扎，甚至在他想退开时，手指抓得更紧了些。

这个细微的动作给了严浩翔勇气。他闭紧眼睛，加深了这个吻。不再是蜻蜓点水的触碰，而是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生涩和冲动，辗转描摹着贺峻霖唇瓣的形状。

贺峻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触感和严浩翔身上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快要冲破胸膛，血液全部涌到了脸颊，烫得惊人。但他没有推开，甚至在严浩翔的吻变得有些急切时，微微张开了唇齿。

这个回应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严浩翔心里漾开巨大的涟漪。他扣住贺峻霖的后颈，把人按得更紧，吻得也更用力，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额头抵着额头，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贺峻霖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汽，嘴唇被吻得微微红肿，看起来像只受了惊又被顺毛的小猫。严浩翔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带着同样急促的频率。

“对……对不起，”严浩翔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

“你混蛋。”贺峻霖打断他，眼眶却红了，伸手捶了他一下，力道轻得像羽毛。

严浩翔的心沉了下去，正准备承受接下来的指责，却看见贺峻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然后传来压抑的笑声。

“你笑什么？”严浩翔慌了，伸手想去碰他的脸，又怕冒犯到他。

贺峻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带着水光，却笑得比任何时候都开心：“严浩翔，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这个问题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严浩翔混沌的思绪。他看着贺峻霖带着期待和紧张的眼神，忽然觉得之前的犹豫和害怕都成了笑话。

他用力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是！贺峻霖，我喜欢你，很久了。”

从你带着橘子汽水闯入我世界的那天起，从你塞给我牛奶、把错题本递过来的那天起，从你在我门口守了一夜、又在天台把我抱进怀里的那天起……这份喜欢就像藤蔓，早就悄无声息地缠满了心脏。

贺峻霖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却还是笑着，伸手抱住了严浩翔的脖子，把脸埋进他颈窝：“我也是。”

湖水还在荡漾，天鹅们早已游远，只剩下几只胆大的还在岸边啄食残留的面包屑。风卷着桂花香气，把两人的低语和心跳声都藏进了午后的阳光里。

严浩翔回抱住他，手臂收得很紧，仿佛要把这个人揉进自己骨血里。他能感觉到贺峻霖身体的温度，和自己同样快速的心跳，这一刻，他终于确定，那些在阴影里的独自徘徊，那些关于“是否特别”的自我怀疑，都在这个吻和这句“我也是”里，找到了最圆满的答案。

“以后……”贺峻霖的声音闷闷的，从他颈窝传来，“以后不准再自己躲起来了。”

“嗯。”严浩翔用力点头，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再也不会了。”

因为从现在起，他的世界里，有了愿意和他一起走向光里的人。而这个人，恰好也正喜欢着他。

他们就那样抱着，在公园的湖边，在天鹅游过的水痕里，在漫溢的阳光和桂花香里，把积攒了许久的心意，都揉进这个漫长而温柔的午后里。

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严浩翔知道，只要身边有贺峻霖，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不会再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