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霄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他扶着桌子边，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班主的话像锤子一样砸在他心上。岳云鹏？那个总是笑眯眯、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岳云鹏？班主让他去盯岳云鹏？
郭德纲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像石头一样沉，压得林九霄喘不过气。林九霄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要么听班主的话，要么……他不敢想下去。
“弟子……明白了。”林九霄的声音发干，像沙子磨过喉咙。
郭德纲轻轻点头，把真册子收起来，锁回抽屉里。然后他摆摆手，意思是让林九霄出去。林九霄像做梦一样，慢慢退出了听涛轩。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风吹过来，林九霄打了个冷颤。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湿透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栾云平名字后面那个红得刺眼的“叛”字，一会儿是班主说岳云鹏时的眼神。
他低着头，快步往回走。路上碰到几个师兄弟，和他打招呼，他都没听见。他现在看谁都像坏人，看谁都可疑。
回到自己住的小屋，林九霄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他的心还在咚咚地跳。今晚知道的这些事情太大了，他一时半会儿根本消化不了。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班主为什么让他去盯岳云鹏？岳云鹏不是班主最喜欢的徒弟之一吗？难道岳云鹏也和栾云平是一伙的？还是班主连岳云鹏也信不过？
林九霄想起昨晚在藏经阁，那个黑影没有追他。现在想想，如果那是栾云平，他为什么不追？是不是因为他认出林九霄了，觉得林九霄不足为患？或者他故意放走林九霄，另有打算？
还有岳云鹏。岳云鹏昨天还提醒他，让他离那本册子远点，只看别碰。这话现在想起来，让人觉得意味深长。岳云鹏是真的好心提醒，还是怕林九霄发现什么？
林九霄越想越乱，干脆不想了。他爬起来，洗了把冷水脸。水很凉，让他清醒了一些。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已经卷进来了，只能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林九霄照常去练功。他故意去得晚了些，到的时候，师兄弟们已经练上了。他偷偷扫了一眼，看见岳云鹏正指导几个小师弟练嗓子，一副耐心很好的样子。
林九霄找个角落，自己练起来，但眼睛一直没离开岳云鹏。岳云鹏好像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指导完师弟，他又去和烧饼说了几句话，然后自己到一边练快板去了。
一上午过去，林九霄什么也没发现。岳云鹏一切正常，正常得让人失望。
中午吃饭时，林九霄特意坐在离岳云鹏不远的地方。岳云鹏和几个师兄弟坐一桌，有说有笑，还讲了几个笑话，逗得一桌人哈哈大笑。林九霄低头吃饭，耳朵却竖得老高，可是什么特别的话也没听到。
下午，林九霄继续偷偷盯着岳云鹏。岳云鹏去了后台，整理了一会儿道具，然后又去书房呆了会儿，出来时拿了几本书。傍晚时分，他一个人往后院走去。
林九霄心里一动，悄悄跟了上去。后院人少，岳云鹏去那里干什么？
岳云鹏走得不快，林九霄小心地跟在后面，借着树木和假山藏身。岳云鹏穿过一个月亮门，走向一排偏僻的小屋。那排小屋平时没人住，放些杂物。
林九霄的心跳加快了。他看到岳云鹏左右看了看，然后推开一扇门进去了。
林九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是靠近点看看，还是就在这里等着？他犹豫了一会儿，决定靠近些看看。
他猫着腰，轻手轻脚地靠近那间屋子。窗户关着，但有条缝。林九霄屏住呼吸，慢慢凑近那条缝，往里看去。
屋里有点暗，但还能看清。岳云鹏背对着窗户，站在屋里。他面前好像有个人，但被岳云鹏挡住了，看不清楚。
林九霄使劲眯着眼，想看清楚另一个人是谁。就在这时，岳云鹏突然动了动，让开了一点。林九霄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栾云平！
林九霄吓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他的心咚咚直跳，像要跳出胸口。岳云鹏和栾云平？他们真的是一伙的？在这个没人来的地方偷偷见面？
屋里两人在说话，但声音很低，林九霄听不清说什么。他只看到栾云平的表情很严肃，岳云鹏不停点头。然后栾云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岳云鹏。岳云鹏接过纸包，小心地放进怀里。
林九霄的手心全是汗。那纸包里是什么？是毒药吗？像当年毒死陶阳父亲的那种毒药？他们要毒谁？班主吗？
就在这时，岳云鹏突然转头看向窗户。林九霄吓得立刻缩回头，紧贴在墙上，大气不敢出。他听到脚步声向门口走来。
完了，被发现了！林九霄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他转身想跑，可是腿像灌了铅一样沉。
门吱呀一声开了。岳云鹏站在门口，脸上没有平时的笑容，冷得像块冰。他看着林九霄，眼神复杂。
“进来。”岳云鹏的声音很低，但不容拒绝。
林九霄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跑还是该听话。跑？能跑到哪里去？栾云平可能也在屋里，他跑得掉吗？
犹豫了一下，林九霄还是慢慢走进了屋子。栾云平果然在里面，正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让林九霄从头凉到脚。
岳云鹏关上门，屋里顿时暗了许多。三个人站在那里，谁也不先说话。
最后还是栾云平先开口了：“你都看见什么了？”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刀子一样。
林九霄嗓子发干，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什么？说看见他们秘密见面？说看见栾云平给岳云鹏一包东西？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岳云鹏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林九霄听不懂的情绪：“师兄，我就说这法子不行。你看，这才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栾云平冷哼一声：“那你说怎么办？灭口？”
林九霄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灭口？他们要杀了他？
岳云鹏摇摇头：“班主刚找过他。这时候他出事，班主会怎么想？”
栾云平不说话了，只是盯着林九霄，眼神冷得吓人。林九霄觉得自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动不敢动。
沉默了一会儿，岳云鹏对林九霄说：“你今天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班主。明白吗？”
林九霄愣愣地点头。他完全糊涂了。岳云鹏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告诉班主？他们不是一伙的吗？还是说……岳云鹏不是真的叛徒？
栾云平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林九霄的衣领。他的力气很大，勒得林九霄喘不过气。
“小子，”栾云平的脸离得很近，眼神凶狠，“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保证你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听明白了吗？”
林九霄吓得直点头。栾云平这才松开手，把他推开。
岳云鹏看着林九霄惨白的脸，又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记住我的话，今天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林九霄如获大赦，转身就要走。
“等等。”栾云平突然又叫住他。林九霄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栾云平走到他身后，低声说：“班主让你盯着岳云鹏，是吧？”
林九霄浑身一颤。栾云平怎么知道？班主明明说这是秘密任务！
“继续盯着。”栾云平的声音里有一丝讽刺，“该报告什么，不该报告什么，你自己掂量清楚。别忘了，你的小命攥在谁手里。”
林九霄腿都软了，几乎是爬出了那间屋子。直到跑出很远，他才敢回头看一眼。那间小屋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接下来的几天，林九霄过得提心吊胆。他按照班主的吩咐，继续盯着岳云鹏，但每次看到岳云鹏，都会想起那天的情景。岳云鹏却像没事人一样，还是笑眯眯的，对谁都客气。
林九霄不知道该向班主报告什么。说岳云鹏一切正常？但那天的秘密见面和那包东西又怎么解释？说岳云鹏和栾云平可疑？他又不敢，栾云平的威胁还在耳边。
第三天晚上，林九霄正在自己屋里发呆，突然有人轻轻敲门。他警惕地问：“谁？”
“是我，岳云鹏。”
林九霄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岳云鹏来找他干什么？是来警告他别乱说话，还是……灭口？
他犹豫着打开门。岳云鹏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看你晚上没去吃饭，给你带点吃的。”岳云鹏笑着说，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
林九霄愣愣地让他进屋。岳云鹏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趁热吃吧。”岳云鹏自己先拿了一个吃起来，“食堂刘妈做的，馅儿特足。”
林九霄看着岳云鹏，不知道该不该吃。万一里面下了毒呢？
岳云鹏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笑了笑：“放心，没毒。我要想害你，不用这么麻烦。”
林九霄想想也是，就拿起一个包子，小口吃起来。说实话，他真的饿了，这几天心神不宁，都没好好吃饭。
岳云鹏看着他吃，突然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你只要记住一点——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林九霄停下咀嚼，看着岳云鹏：“那什么是真的？”
岳云鹏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说。你只需要继续做班主让你做的事，盯着我。有什么发现，如实向班主报告就行。”
“包括……包括那天在小屋看到的事？”林九霄小心翼翼地问。
岳云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包括。但要说清楚，是我让你如实报告的。”
林九霄更糊涂了。岳云鹏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向班主报告他和栾云平秘密见面？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岳云鹏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轻声说：“班主比你想的要明白得多。你照实说就行。”
说完，岳云鹏站起身，拍拍林九霄的肩膀：“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记住，在德云社，谁都不能完全相信，包括我。凡事多留个心眼。”
岳云鹏走了，留下林九霄对着半笼包子发呆。他越来越看不懂了。岳云鹏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栾云平呢？班主呢？每个人好像都藏着秘密。
第二天，林九霄终于鼓起勇气，去找班主报告。他把自己这几天看到的一五一十都说了，包括岳云鹏和栾云平在小屋秘密见面，包括栾云平给岳云鹏一包东西，包括岳云鹏昨晚来找他说的那些话。
郭德纲静静地听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等林九霄说完，他只是点点头：“知道了。继续盯着。”
林九霄愣在那里。就这样？班主不吃惊？不生气？不采取行动？
郭德纲看他还站着，皱起眉头：“还有事？”
“没，没了。”林九霄赶紧退了出去。
走在回去的路上，林九霄心里乱成一团麻。班主的反应太奇怪了，好像早就知道一切。难道……难道班主和岳云鹏在演一场戏？演给栾云平看？那栾云平知道吗？自己在这戏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那天下午，德云社出了件事。一个小徒弟在给班主泡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壶，烫伤了手。幸好岳云鹏在旁边，及时把班主推开，不然班主也会被烫到。
事后，栾云平大发雷霆，说那小徒弟毛手毛脚，要重罚他。是岳云鹏求情，说小徒弟不是故意的，这才从轻发落。
晚上，林九霄又看到岳云鹏和栾云平在那间小屋里见面。这次他离得远，没听清说什么，但看到栾云平似乎很生气，而岳云鹏在解释什么。
过了一会儿，岳云鹏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他看见林九霄躲在暗处，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摇摇头，示意他离开。
林九霄赶紧躲到一棵树后。岳云鹏没有走过来，而是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等岳云鹏走远，林九霄才从树后出来。他想了想，悄悄走到小屋窗边，想看看栾云平还在不在。
屋里已经没人了。栾云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林九霄正想走，忽然看到窗台下有个小东西闪着微光。他蹲下身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银戒指，上面刻着奇怪的图案。
林九霄把戒指攥在手心，心里怦怦直跳。这戒指是谁的？栾云平的？还是岳云鹏的？或者是别人的？
他不敢多留，赶紧离开那里。回到自己屋里，他才仔细看那枚戒指。戒指很精致，上面的图案像是一条盘着的蛇，蛇眼是一颗小小的红宝石。
林九霄越看越觉得这戒指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努力回想，突然想起来了——在于谦老师的手指上，也戴着一枚类似的戒指！
于老师？难道于老师也卷进来了？林九霄的手开始发抖。于老师是班主最好的朋友，德云社的二当家。如果连他都有问题，那德云社这潭水，比他想的还要深得多。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很轻，但很急。
林九霄吓得差点把戒指掉在地上。他赶紧把戒指塞进怀里，颤声问：“谁？”
“是我，陶阳。快开门！”
林九霄打开门，陶阳一闪身进来，立刻把门关上。他的脸色苍白，眼神紧张。
“出事了，”陶阳压低声音说，“岳云鹏被栾云平带走了。说是他往班主的茶里下毒，人赃俱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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