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康乐,梨花又开了。”
>“可惜我们误的那场花期,再也回不去了。”
横店的春夜飘着细软的雨,马柏全指尖划过民宿窗棂上凝结的水珠,洇开一片凉意。
他记得去年此时,《归棹》剧组祠堂的木质气味裹着张康乐落在他锁骨上的泪,温热如叹息——那是他第一次在戏里拥抱一个人,却像拥抱了自己前半生未曾察觉的空洞。
如今重逢,张康乐穿着浅灰毛衣坐在对面剥橘子,指尖沾了汁水,灯光下莹亮如星。
他抬眼时睫毛投下小片阴影,仍是那副看小猫小狗也深情的模样:“小孩,发什么呆?”
马柏全骤然回神,耳廓烧起来,像围读剧本时听见那人一句带笑的“耍我呀”,所有血液都往头顶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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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那日的广东已浮动着初夏的潮热。
马柏全对着镜头喊完“杀青快乐”后猛然转头,撞进张康乐黑白分明的眼眸里。
人群喧闹如沸腾的海,那人声音却清晰烙进耳膜:“杀青快乐啊,马老师。”
他喉咙发紧,只挤出一句干涩的“张老师”,心却像被抛进闷热与微风的撕扯中——阳光刺目,暗处却渗出潮湿的眷恋。
后来他选了北影,说不清是否因张康乐那句“希望成为你的师兄”。
可那人早如指间流沙,毕业远去。
校园里的梨树四月开花时,马柏全仰头看雪白花瓣坠进衣领,忽地想起祠堂戏份里张康乐埋首在他颈间颤抖的背脊。
那时他僵着不敢动,戏服下的心跳震得肋骨生疼,导演喊卡后那人抬头,眼尾还沾着人造泪痕,却冲他挑眉一笑:“抱上瘾了?”
他落荒而逃,像逃离一场蓄谋已久的心动。
横店重逢夜,大排档的油烟混着炒河粉的镬气。
张康乐腮帮鼓鼓地问:“真不吃?”
马柏全摇头,托腮看他咀嚼时鼓动的脸颊。
路灯橙黄光晕落在那人发顶,他摸出手机拍灯柱投下的双人影子,一长一短交叠着,像戏里何家树与何家浩在码头分别时被夕照拉长的剪影。
“影子一样高。”张康乐突然说。
“放屁!我离灯远才显长!”马柏全脱口反驳,如同接戏词般自然。
两人相视大笑,仿佛五十天的亲密从未被四个月的光阴冲淡。
雨丝渐密时,张康乐拽着他躲进檐下。
狭小空间里呼吸交缠,马柏全嗅到他衣领上残留的橘香,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微博干嘛不发我?”张康乐忽然问,指尖划过他锁戏时留下的淡疤,“怕你‘女朋友’吃醋?”马柏全猛地攥住他手腕,肌肤相贴处脉搏狂跳如那年祠堂夜。
他看见张康乐眼底映着破碎的灯光,像沉入深海的星子。
“没有女朋友...”他声音发颤,“从来都没有。”
张康乐反手扣住他五指,掌心滚烫:“那...男朋友呢?”
马柏全僵在原地,任那人的气息拂过唇畔。
咫尺间他想起《梨花序》里那句“暮春花开谁等待,灯火阑珊之外”——此刻灯火阑珊,暮春未至,他却怕这又是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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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收工回房,马柏全摸出枕下珍藏的剧本。
泛黄纸页间夹着朵干枯梨花,是去年北影开学日捡的。
微信提示音乍响,张康乐的头像跳出来:“看窗外。”
他赤脚奔到阳台,见楼下站着撑伞的人影,肩头落满莹白花瓣。
“梨花开了,”听筒里传来带笑的气音,“这次...别误了花期。”
夜风卷着花香扑进窗棂,马柏全忽然懂了歌词里“月下斗转星移,归来与谁对影”的诘问——原来有人甘愿穿越星移斗转,只为续写擦肩而过的叹息。
他冲下楼时踩碎满地积水,撞进张康乐浸透春寒的怀抱。
那人收拢手臂的力度如戏中祠堂诀别戏的重演,只是这次没有镜头对准他们,没有导演喊停。
马柏全把脸埋进他肩窝,终于说出迟了一年的独白:“哥...我出不了戏了。”
张康乐的吻落在他发顶,像江南三寸雪坠入灼热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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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周年那日,《归棹》重播至祠堂相拥的片段。
马柏全蜷在沙发里刷到粉丝剪辑——画面定格在他通红的耳廓,配文是《梨花序》那句“情难序,提笔落下绝句”。
浴室门开,张康乐擦着头发坐进他腿间,发梢水珠滚进他衣领。
“当时这儿,”指尖点着他锁骨轻笑,“烫得能煎蛋。”
马柏全咬他喉结作为报复,却被更深地按进怀抱。
窗外梨树枝桠疯长,花瓣雪片般掠过玻璃。
他想起少年时总以为“佳期”是盛大仪式,如今才懂——所谓花期,不过是雨夜共撑的伞,是剥开橘子时溅到掌心的甜,是错身千万次后,终于勇敢接住的那片梨花。
> 月光漫过横店青灰的瓦顶时,张康乐在熟睡的马柏全掌心放了一枚梨花瓣。
> 那些在镜头前欲言又止的悸动、片场角落滋长的贪恋,终在岁月长序里酿成了比戏更绵长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