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夏末的蝉鸣渐渐稀疏，空气中弥漫着离别的气息。高二要分文理班，班里的同学都在讨论选科，孟四季看着贺常青的物理卷子——他的理科几乎满分，而自己的物理成绩却总是拖后腿。

“你肯定选理科吧？”她趴在桌上，看着他做题的侧脸，心里有些失落。

“嗯。”贺常青笔尖一顿，“你呢？想选文科还是理科？”

“我妈让我选理科，说就业面广，可我物理太差了……”孟四季叹了口气，“说不定我们要分开班了。”

贺常青没说话，只是低头把她的物理错题本拿了过去，在上面写着什么。过了很久，他才轻声说：“选你喜欢的就好，就算不同班，我也可以帮你补习。”

分班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孟四季约贺常青去巷口的老槐树底下见面。她手里攥着一个信封，里面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的信——她想告诉他，不管分班还是分科，她都想一直陪着他。

贺常青来得很早，穿着白色的T恤，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礼盒。看到孟四季，他的眼神亮了亮：“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也刚到。”孟四季把信封往身后藏了藏，“你手里拿的什么？”

贺常青把礼盒递给她，耳朵有些红：“给你的，分科礼物。”

礼盒里是一个星空投影仪，按下开关，天花板上就映出漫天繁星，像把整个银河都搬了进来。“你说过喜欢看星星，以后晚上看书累了，就打开它。”他挠了挠头，“我查了很久，说这个对眼睛好。”

孟四季看着天花板上的星光，眼眶忽然有些发热。她把身后的信封拿出来，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说完转身就想跑，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指尖微凉，力道却很稳。孟四季低着头，不敢看他，心脏跳得像要炸开。身后传来他轻轻的咳嗽声，然后是他温润的声音：“我可以现在打开吗？”

“嗯。”她小声应着，手指紧张地卷着衣角。

信封里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句话：“贺常青，我好像不止想跟你做朋友。”

空气安静了很久，久到孟四季以为他要拒绝，转身想道歉，却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贺常青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句话，我等了很久了。”

他的怀抱很轻，带着淡淡的药香，却让孟四季瞬间红了眼眶。她抬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你……你早就知道了？”

“嗯。”他笑了，声音闷闷的，“从你总偷偷看我，从你把最大的那块桂花糕留给我，从你挡在我身前替我挨篮球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夏末的风带着最后的燥热，吹过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贺常青轻轻松开她，从手腕上取下那串银链子，戴在她的手腕上，和她的红绳手链缠在一起。

“这个给你戴，”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等我病好了，就换个真正的戒指给你。”

孟四季看着手腕上纠缠的银链和红绳，点了点头，泪水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一次，是甜的。

远处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仿佛在为这迟到的告白，留出最安静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