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暗流

瑞王离宫后的第三日，华贵妃禁足的消息才算真正落了实。慈安宫那边没再传来任何关于盐税案的旨意，仿佛那晚皇上在凝香殿的愠怒只是一场梦。但苏晴知道，有些事一旦开始，就绝不会轻易结束。

这日清晨，苏晴跟着云袖去御膳房取淑妃的早膳，刚走到回廊拐角，就见两个小太监正鬼鬼祟祟地往华贵妃的景仁宫方向张望。

“你说，里面会不会真的搜出什么东西？”一个圆脸太监压低声音问，手里还拎着个空食盒。

“不好说，”另一个瘦高太监撇撇嘴，“李公公被内务府的人带走后就没消息了，听说审了三天三夜，指不定吐了多少实话呢。”

“可华贵妃毕竟是宠妃，皇上真能狠下心处置？”

“不好说……不过我昨儿个看见华家的人在宫门外候着，被侍卫拦回去了，怕是情况不妙。”

苏晴的心轻轻一提，脚步慢了半拍。云袖回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快走，自己却故意咳嗽了两声。那两个小太监听见动静，慌忙闭了嘴，低着头匆匆离开了。

“别听他们胡猜，”走出很远，云袖才淡淡开口，“内务府的人最是会见风使舵，李公公就算说了什么，没有确凿证据，皇上也不会轻易动华家。”

苏晴点点头，心里却明白，云袖这话一半是安慰，一半是警醒。李公公是华贵妃的心腹，他知道的秘密绝不会少，一旦招供，就算扳不倒华贵妃，也足够让她元气大伤。

到了御膳房，管事的刘嬷嬷正指挥着小太监打包早膳，见了云袖，脸上堆起笑：“云袖姑娘来了？淑妃娘娘的燕窝粥刚炖好，还热着呢。”她一边说，一边偷偷往云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

云袖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塞进袖中：“有劳刘嬷嬷了。”

离开御膳房后，云袖把油纸包递给苏晴：“拿着，回屋再看。”

苏晴捏着油纸包，触手是硬的，像是块糕点。她心里好奇，却没敢立刻打开，只是快步跟着云袖往回走。

回到凝香殿，淑妃正在临摹书法，见她们回来，头也没抬：“放着吧。”苏晴把早膳摆在桌上，云袖则走到淑妃身边，低声说了几句。淑妃握着笔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写字，只是墨线比刚才重了些。

苏晴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才打开油纸包——里面不是糕点，而是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字：“李公公招供，华贵妃曾命人调换淑妃燕窝，添加寒性药材。”

苏晴的手猛地一颤，纸条差点掉在地上。果然是华贵妃！春桃说的燕窝被换是真的，淑妃的病，根本就是被人蓄意谋害！

她拿着纸条去找云袖，云袖正在给淑妃研墨，见了纸条，脸色微变，悄悄塞给苏晴一个眼神，示意她先退下。苏晴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连忙退了出去。

午后，淑妃歇午觉，云袖才找机会把苏晴叫到书房：“李公公招供的事，你怎么看？”

“华贵妃也太狠毒了！”苏晴忍不住咬牙，“就为了争宠，竟然敢谋害娘娘！”

“争宠只是其一，”云袖的眼神沉了下来，“她怕是早就知道瑞王和娘娘的关系，想趁瑞王不在，先除掉娘娘这个后顾之忧。”

苏晴心里一寒。是啊，瑞王是淑妃唯一的靠山，若是淑妃有个三长两短，瑞王在宫外就真的孤立无援了。华贵妃这步棋，走得又狠又毒。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晴急道，“有李公公的供词，总能治她的罪了吧？”

云袖摇了摇头：“供词是有了，可没有物证。而且皇上现在对华贵妃还存有旧情，未必会真的处置她。”她顿了顿，“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苏晴看着云袖沉静的侧脸，忽然明白，她们能做的，依旧只有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华贵妃永无翻身之日的时机。

接下来的几日，宫里表面上平静无波，暗地里却暗流涌动。华贵妃虽然还被禁足在景仁宫，却时常有她宫里的太监宫女往外递消息，听说她每日在宫里赏花作画，日子过得依旧惬意。

而淑妃，依旧每日练字、看书，偶尔去太后宫里请安，仿佛李公公的招供和她毫无关系。只是苏晴发现，她夜里咳嗽的次数更多了，云袖给她煎的药也换了方子，药味比以前更苦了。

这日，苏晴去给太后宫里送新绣的屏风，路过景仁宫附近的回廊时，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小翠。她穿着一身簇新的宫装，手里提着个食盒，正往景仁宫的方向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苏晴心里一动，悄悄跟了上去。只见小翠走到景仁宫侧门，和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话，递上一个小荷包，侍卫便放她进去了。

苏晴躲在廊柱后，心里疑窦丛生。小翠不是该被内务府审问吗？怎么会穿着新宫装，还给华贵妃送东西？难道……她被华贵妃保下来了？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小翠才从里面出来，手里的食盒空了，脸上的笑容更得意了。她转身往回走，路过苏晴藏身的廊柱时，忽然停住脚步，阴恻恻地笑了：“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苏晴心里一惊，从廊柱后走出来，冷冷地看着她：“你没死心？还想帮着华贵妃害人？”

“害人？”小翠嗤笑一声，“我这是在为自己谋出路！苏晴，你以为跟着淑妃就能有好日子过？她现在就是个失了势的凤凰，还不如鸡呢！华贵妃娘娘说了，只要我好好听话，等她出去了，就升我做掌事宫女！”

“你就不怕天打雷劈？”苏晴气得浑身发抖。

“天打雷劈？”小翠笑得更欢了，“这宫里，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你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淑妃就会被打入冷宫，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得意！”她说完，扭着腰肢，得意洋洋地走了。

苏晴站在原地，气得手都在抖。她没想到小翠竟然无耻到这种地步，为了荣华富贵，连良心都不要了。

回到凝香殿，苏晴把遇到小翠的事告诉了云袖。云袖听完，脸色沉得可怕：“看来，华贵妃是真的急了，连这种小角色都用上了。”

“那我们怎么办？”苏晴急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人吧？”

云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或许，我们可以给她加把火。”

苏晴不解地看着她。

“小翠既然能进景仁宫，说明华贵妃还在和外面联系，”云袖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我们只要让皇上知道，华贵妃在禁足期间还不安分，说不定……就能让皇上彻底厌弃她。”

苏晴的心猛地一跳：“你是说……”

“嘘，”云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得慢慢来，不能急。”

她走到书架前，从最上层取下一本书，翻开其中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她递给苏晴：“这是瑞王殿下让人送来的，上面写着华贵妃和她父亲联系的暗号，还有传递消息的时间和地点。”

苏晴看着纸条上的字，心里又惊又喜。瑞王虽然回了封地，却还在暗中帮助她们！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透露给皇上身边的人，”云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用我们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查。”

苏晴握紧了纸条，指尖微微发颤。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一旦败露，她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可一想到淑妃的病，想到华贵妃的狠毒，想到小翠得意的嘴脸，她又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苏晴抬起头，眼神坚定，“我会做好的。”

云袖看着她，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丝赞许：“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嗯。”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在书页上，泛着温暖的光泽。可苏晴和云袖都知道，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华贵妃，小翠，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将成为这场风暴中的棋子。而她们，必须小心翼翼地操控着这些棋子，才能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赢得一线生机。

这后宫的瓜，越来越惊心动魄了。苏晴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小心翼翼地藏好。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只想安安稳稳吃瓜的小宫女了，她已经成了这场争斗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而她，只能往前走，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