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将至

剧组的宣传群突然炸开时，夏沫嘉刚结束一场职场戏的拍摄。手机屏幕上“《冬至》宣传启动”的红色通知格外刺眼，紧接着是制片人@全体成员的消息：“职场群像剧《冬至》定档下月，主角团先聚餐对流程，下周一正式开跑宣传。”

她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点开与许严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五个月前杀青那天，他发的“杀青快乐，后续看片会再聚”，她回了句“谢谢许老师，期待成片”，之后便再无下文。他是这部职场剧的核心男主——冷静果决的投行总监陆则，顶流的行程永远排得密不透风；她是戏份亮眼的女二——初入职场的分析师苏晚，杀青后无缝衔接新剧组，两人像写字楼里擦肩而过的同事，杀青即散场。

聚餐定在写字楼附近的日料店，复刻了剧中主角团常去的聚餐场景。夏沫嘉推门时，许严正坐在靠窗的卡座看菜单。他穿了件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少了剧中陆则的疏离感，多了几分松弛，听见动静抬头看来，目光在她身上落了瞬，轻轻颔首：“来了。”

“许老师好。”她下意识地挺直背，语气里还带着对“顶流前辈”的拘谨

他笔尖在菜单上顿了顿，抬眼笑了笑：“私下不用端着，叫我许严就行，别总把职场戏代入现实。”

桌上很快坐满了主角团，大家聊着杀青后的变化。饰演女主的演员突然笑出声：“记得拍项目攻坚夜那场戏吗？沫嘉连续NG十次，许严哥借着讲戏把自己的热咖啡塞给她，还说‘职场哪有不紧张的，喝口热的缓一缓’。”

夏沫嘉愣了愣，那段戏的焦虑感仿佛还在心头。当时她因台词卡壳急得冒汗，是许严趁补光间隙低声教她“把台词当工作汇报说”，后来他把保温杯里的热可可分给了她半杯。现在被当众提起，她耳尖发烫，刚想开口圆场，就听见他接话：“孟摇这个角色本就需要青涩感，她那段‘紧张戏’最后剪出来效果很好。”

话落时他抬眼望过来，目光里带着几分熟稔的笑意，像剧里陆则看着孟瑶完成第一个项目时的眼神，藏着不易察觉的认可。

“对了，”导演突然插话，“下周直播有个‘职场问答’环节，许严和沫嘉准备组个‘师徒档’互动，毕竟剧里陆则带苏晚的线很受欢迎。”

夏沫嘉心头一跳，刚想说“需要提前对流程吗”，就见许严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加个星标吧，这几天随时碰细节。”

聊天框里终于有了新动静。他发来一个文档：“这是我整理的剧里职场知识点，你看看有没有要补充的。”

屏幕微光映着她微热的脸颊，窗外的写字楼灯火渐次亮起，像极了剧里那个加班到深夜的冬至，而宣传期的重逢，正让这段“职场故事”在现实里悄悄延续。

夏沫嘉的棕色小熊拖鞋在地板上拖出“沙沙”声，她抱着剧本从卧室晃到客厅，又蹲在电视柜前翻找遥控器，毛茸茸的拖鞋边蹭过地毯，带起一小撮灰尘。

“夏小沫，你脚下装马达了？”夏昼端着刚切好的草莓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见妹妹撅着屁股在沙发缝里掏东西，小熊拖鞋的耳朵还随着动作一颠一颠。

“哥！我遥控器呢？刚还在这儿的！”她猛地回头，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拖鞋在地板上打滑差点坐地上。

夏昼放下草莓盘，没去帮她找，反而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记脆的。“咚——”

“哎哟！”夏沫嘉捂着脑门瞪他，“干嘛又敲我！”

“让你这小屁孩消停会儿。”他弯腰从茶几底下摸出遥控器，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睛长头顶上了？”

她立刻忘了疼，扑过去抢遥控器，小熊拖鞋在地板上“啪嗒”踩出个印子。“就知道是你藏的！”

夏昼看着她盘腿坐回沙发，拖鞋甩到一边，脚丫蜷在沙发垫上，无奈地摇摇头：“下礼拜宣传要穿高跟鞋，现在把拖鞋穿成这样，当心到时候站不稳摔成小屁孩。”

“才不会！”她啃着草莓嘟囔，忽然想起什么，举着草莓问，“哥，你说我明天穿什么去见许老师他们？”

夏昼挑眉：“见顶流前辈，别穿得像刚从被窝爬出来就行——尤其别想着带你的小熊拖鞋。”

“知道啦！”她把拖鞋往沙发底下踢了踢，耳朵却悄悄红了，连带着小熊拖鞋的耳朵，都像是染上了点发烫的温度。

夏沫嘉正对着衣柜愁眉苦脸，小熊拖鞋在地板上磨出急躁的声响。“哥！你快帮我看看穿哪件！”她扒拉着一堆衣服转头，正好看见夏昼从书房出来，手腕上戴着那块她念叨了好久的复古机械表。

“自己选，我哪懂你们女明星的穿搭。”夏昼靠在门框上，看着妹妹把衬衫裙子扔得满天飞。

“你怎么不懂！”她气鼓鼓地转身，几步窜到他面前，趁他不注意一把摘走了他手腕上的手表，“这表可是你宝贝，不帮我选我就——”她举起手表作势要往沙发上摔。

“夏小屁孩你敢！”夏昼伸手去抢，却被她灵活躲开。这表是爷爷留下的老物件，他平时碰都不让人碰，偏偏这丫头胆大包天。

“那你陪我去明天的宣传聚餐！”她把手表紧紧攥在手心，眼睛瞪得溜圆，像只炸毛的小猫，“就去帮我看看许老师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穿得奇怪，看完就走！”

夏昼看着她把手表抱在怀里当“人质”，又气又笑。“多大个人了还玩这套？”他屈起手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聚餐是你们剧组的事，我去算什么？”

“你是我哥！帮我把把关怎么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手表，表带在灯光下闪着光，“就去半小时，不然这表今晚就得‘壮烈牺牲’。”

夏昼被她缠得没办法，无奈举手投降：“行行行，陪你去。但你要是敢把表磕着碰着——”

“保证完好无损！”夏沫嘉立刻眉开眼笑，把手表小心翼翼地给他戴回去，还特意帮他把表带扣紧，“我就知道哥最好了！”

她转身又扑回衣柜前，小熊拖鞋在地板上欢快地“啪嗒”响，夏昼看着她忙乱的背影，摇摇头笑了——这小屁孩，威胁人的样子都跟小时候抢他零食时一模一样。

卧室的地板快被衣服淹没了。夏沫嘉四仰八叉地躺在毛衣、衬衫和半裙堆里，身上还压着件粉色大衣，毛茸茸的小熊拖鞋一只挂在脚踝，另一只孤零零地陷在牛仔裤堆里。

“夏小沫，你这是在给衣服开追悼会？”夏昼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抬脚跨过地上的围巾，“我刚在客厅都听见你哼唧了，怎么钻衣服堆里了？”

夏沫嘉从大衣底下探出头，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还沾了根毛线。“选不出来嘛……”她拖着长音抱怨，踢了踢旁边的西装裤，“明天宣传要穿得正式又不能太死板，许老师他们都会穿西装吧？我穿裙子会不会太刻意？”

夏昼弯腰捡起她扔在一边的卫衣，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起来，像什么样子，多大的人了还躺地上。”他扫了眼满地的衣服，无奈摇头，“你这不是选衣服，是在拆家。上次你这么折腾，还是高中拍毕业照的时候。”

“那不一样！”她翻了个身，脸埋进柔软的羊绒衫里，声音闷闷的，“这次是跟许老师他们第一次正式宣传……”

“小屁孩心思倒不少。”夏昼蹲下身，从衣服堆里拎出件米白色针织开衫和直筒裤，“穿这个，简约又显气质，跟你上次剧里苏晚见客户穿的风格类似，观众有共鸣。”

夏沫嘉猛地坐起来，小熊拖鞋“啪嗒”掉在地上。“真的？这个好看吗？”她抓过开衫往身上比，眼睛亮晶晶的。

“再好看也别躺衣服堆里了，”夏昼在她脑门上弹了下，“赶紧收拾，不然明天穿睡衣去宣传？”

她吐了吐舌头，手脚麻利地开始叠衣服，小熊拖鞋在衣服堆里灵活地穿梭，嘴里还嘟囔着：“知道啦，等下请你喝奶茶赔罪！

夏沫嘉把米白色开衫叠好放在床头，刚弯腰捡起地上的牛仔裤，突然就没了力气。她顺势往床沿一坐，小熊拖鞋踢掉的外套又滑到脚边，看着满地还没归位的衣服，长叹了口气。

“好累啊……”她瘫在床上，抓起枕头盖在脸上，“收拾衣服比拍夜戏还累。”

夏昼端着水果盘进来时，就看见妹妹像只耍赖的猫，把脸埋在枕头里，脚边还散落着好几件衬衫。“怎么不动了？刚不是还干劲十足吗？”他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踢了踢她露在外面的拖鞋。

“不想动了，”夏沫嘉闷闷地说，伸手从枕头缝里看他，“哥，叫张阿姨过来收拾吧？她收拾得又快又整齐。”

夏昼挑眉：“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张阿姨下午才刚打扫过客厅。”

“可是真的好多啊！”她从床上坐起来，指着满地的衣服哀嚎，“你看这裙子要挂起来，毛衣要叠好分类，还有这些配饰……我手都酸了！”

她一边说一边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家里的阿姨发微信：“张阿姨～能不能来我房间帮个忙呀，衣服太多啦～🥺”

夏昼看着她秒变乖巧的语气，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多大了还找阿姨救场。”

“这叫合理利用资源！”夏沫嘉得意地晃了晃手机，“阿姨说马上上来。”她趿拉着小熊拖鞋跳下床，往门口跑时还差点被裤子绊倒，“我去给阿姨拿饮料！”

夏昼看着她溜得比谁都快的背影，又看了看满地狼藉，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屁孩，永远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偷懒”，不过看她刚才选衣服时认真的样子，偶尔耍赖倒也可爱。不一会儿，楼道里就传来阿姨的声音和夏沫嘉叽叽喳喳的汇报，刚才还乱糟糟的房间，很快就有了被拯救的迹象。

夏沫嘉是被手机闹钟震醒的，她闭着眼摸索半天，把闹铃按掉后翻了个身，脑袋埋在枕头里蹭了蹭，意识还陷在半梦半醒间。窗帘没拉严，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她脸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唔……”她慢吞吞坐起来，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有点发肿的脸颊，瞬间清醒了大半。“完了，昨天喝太多水了。”

她趿拉着小熊拖鞋冲进洗手间，对着镜子扒开眼皮——果然，眼睛也有点肿。她赶紧拧开冷水龙头，掬起一捧水往脸上拍，冰凉的触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不少。“消肿消肿……”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碎碎念，又翻出冰袋裹上毛巾敷在脸上。

折腾了十多分钟，脸终于消了点肿。她跑回卧室，张阿姨已经把昨晚选好的米白色开衫和直筒裤熨烫平整挂在衣架上。“小沫，早餐在厨房呢，豆浆刚热好。”阿姨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谢谢阿姨！来不及吃啦！”夏沫嘉手忙脚乱地换衣服，头发随便抓了抓就用皮筋束在脑后，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就往外冲。

“夏小屁孩，跑慢点！”夏昼从书房探出头，看着她拖鞋都没换就往玄关冲，“司机在楼下等了十分钟了。”

“知道啦！”她在玄关换鞋时差点踩空，抓起门口的保温杯塞进包里，“哥我走啦，晚上宣传结束给你带签名照！”

电梯里，她对着反光的金属壁理了理衣领，又摸了摸脸颊确认没再肿。车子刚驶出小区，她就给司机师傅打电话：“李叔，麻烦开快点呀，约了电视台的化妆师十二点半到，我怕来不及。”

电话那头传来师傅爽朗的笑声：“放心吧小沫，保证准时到，路上给你备了热咖啡。”

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她身上，暖融融的。夏沫嘉靠在椅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背包，心里默默念叨：今天一定要精神点，可不能在许老师他们面前丢脸呀。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载着她往宣传的起点赶去，属于《冬至》的宣传序幕，正随着这个有点匆忙的午后缓缓拉开。

夏沫嘉刚在《你好星期六》的后台坐下，化妆师正给她调整发型，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沫嘉姐，刚看到嘉宾名单，林薇也在。”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猛地收紧，差点把水洒出来。林薇——那位去年她参演的投资剧里的女主角。当初拍那部剧时，因为一场戏份调整的误会，两人闹得很不愉快，杀青后就没再联系，没想到会在《冬至》的官宣现场碰上。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许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结束妆发，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见她眼神发僵，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走廊尽头——林薇正被团队簇拥着走来，看见夏沫嘉时，嘴角的笑淡了几分。

夏沫嘉立刻收回目光，摇摇头：“没事，可能有点累。”她不想在宣传期提这些旧事，更不想让许严看出她的局促。

可该来的躲不掉。导演带着主角团去候场时，林薇恰好从对面走来，手里拿着剧本，视线在夏沫嘉身上扫过，语气不咸不淡：“夏老师？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资源这么好，都能上S+剧的宣传了。”

这话里的刺藏得明显，夏沫嘉攥紧了手心，刚想开口，许严却先一步笑了笑：“林老师说笑了，沫嘉在《冬至》里的表现很亮眼，观众都很期待她的苏晚。”他语气自然，像在陈述事实，却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向了作品。

林薇的脸色僵了下，没再接话，转身进了隔壁休息室。

夏沫嘉松了口气，侧头看向许严，小声说：“谢谢许老师。”

“不用，”他低头帮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动作自然得像在剧组时那样，“专注宣传就好，别的不用想。”

开场前的最后彩排，主持人笑着宣布：“接下来请出两部年度大戏的主创——《冬至》剧组和《星光里的他》剧组！”

聚光灯亮起时，夏沫嘉深吸一口气，跟着许严走上舞台。林薇就站在斜对面，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可目光扫过她时，总带着点若有似无的敌意。

游戏环节需要嘉宾组队，节目组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竟把她和林薇分到了一组。回答问题时，林薇几次抢话，甚至故意说错《冬至》的剧情细节，夏沫嘉只能不动声色地圆回来：“林老师可能记混啦，剧里孟瑶这个角色的职场线其实是……”

她话没说完，就听见许严在旁边接话：“孟瑶的成长线是《冬至》的亮点之一，从职场新人到独当一面，沫嘉把那种青涩和坚韧演得很到位。”他看向夏沫嘉的眼神带着鼓励，像在说“别慌，有我在”。

夏沫嘉心里一暖，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到了官宣环节，主持人让两组嘉宾互相推荐作品，林薇笑着看向镜头：“当然推荐我们《星光里的他》，毕竟是大女主戏，感情线更饱满。”说完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夏沫嘉。

轮到夏沫嘉时，她没接话茬，只是认真地说：“《冬至》里有最真实的职场群像，每个角色都在成长，就像许严老师演的陆则说的——‘职场没有配角，只有全力以赴的人’。”

话音刚落，台下响起掌声。她转头时，正对上许严带着笑意的目光

后台的走廊里，林薇已经先走了。许严看着她手里被捏皱的台本，轻声说：“别在意，观众看得是作品。”

夏沫嘉点点头，心里的别扭散了大半。原来最好的底气，从来不是输赢，而是有人懂你的坚持，还愿意为你轻轻托底。宣传期的风浪才刚开始，但这一刻，她突然不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