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的秋老虎总赖到九月中旬才肯走,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叶,在明礼中学的红砖墙上投下斑驳的影。付知音抱着画夹站在舞蹈房门口,刚结束训练的额角还沁着薄汗,白T恤后背洇出一小片浅湿,衬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像蒙了层雾。
“知音,下周画展的画选好了吗?”同班的苏晓晓从里面探出头,看见她发尾那截天生的浅黄在风里轻晃,“我妈昨天还说,你上次画的那组芭蕾速写,在美术馆展出时好多人问呢。”
付知音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画夹上磨出的毛边。她刚在里面练了支新舞,踮脚旋转时总觉得差点意思——或许是身高卡在160这道坎上,转起来少了点舒展的底气,就像她藏在画里的心事,总差着点说出口的勇气。
转身往教学楼走时,一阵自行车铃响得急促。她往路边躲了躲,画夹边角撞到香樟树,发出闷响。抬眼时,只看见个穿校服的背影擦过,车后座绑着的画板晃了晃,露出一角炭笔勾勒的线条,凌厉又干净。
“沈别书!你再敢带画板骑车试试!”保安大叔的吼声从门卫室传来。
男生刹住车回头,校服外套松垮地搭在肩头,露出里面白色的印花T恤。他个子很高,188的身形往那儿一站,像株挺拔的白杨,阳光落在他微扬的嘴角,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目光扫过路边的付知音时,他愣了半秒,随即抬手转了转车把,铃铛又叮铃响了一声。
付知音的耳尖莫名有点烫。她知道沈别书——这个因为生日晚了半级、却靠一幅《北市黄昏》拿了全国奖的男生,名字总出现在公告栏的红纸上。只是此刻他车后座那截露出的画,让她忽然想起自己画夹里那页没完成的舞鞋速写,鞋尖的弧度总也画不对。
“看什么呢?”苏晓晓追上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哦——沈别书啊。听说他哥是沈氏集团那个沈知行,家里还有个六岁的小魔王弟弟,天天追着他要画奥特曼。”
付知音低下头,翻开画夹在空白页上画了片梧桐叶。叶脉要画得深些,像有些名字,明明才第一次真切听见,就已经在心里洇开了痕迹。她没看见,不远处的沈别书踩着脚踏板回头,目光落在那个低头画画的女生身上——白T恤,浅黄头发,像株安静的铃兰,站在明礼中学的梧桐树下,把整个午后的光都衬得软了些。
风卷起几片落叶,擦过自行车轮,也擦过画夹的纸页,留下细碎的响。付知音忽然觉得,这个秋天或许会有点不一样,就像她藏在画里的心事,好像终于有了点想要被听见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