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市局会议室被惨白的灯光浸透,如同一个巨大的无菌培养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烟味和压抑的呼吸声。每个人的疲惫都刻在眼底的阴影和紧绷的下颌线上。墙壁上,投影仪冷硬的光束将案件资料钉在幕布上,无声地嘶吼着凶手的残忍:
* 受害者凝固在死亡瞬间的惊恐面容,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要将生前最后看到的噩梦永远烙印下来。
* 被粗暴割舌后留下的、深不见底的血窟窿,无声地诉说着被剥夺的呼救权。
* 遍布年轻躯体的伤口,每一道都蜿蜒狰狞,却又像经过精密计算般,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致命血管和脏器——这是凌迟式的折磨,而非简单的杀戮。
* 最后一张照片,是闹市街头那摊已经氧化成深褐色的巨大血泊,周围散落着被踩踏过的、模糊不清的血脚印,无声地控诉着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暴行。
会议桌旁,秦川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指尖的铅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无意识地、急促地敲击着,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哒、哒”声。他的目光如同探针,死死锁在屏幕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细节,试图从这团充满恶意的混沌中抽丝剥茧。旁边的马翔,面色沉静得如同古井,唯有那微微颤抖的、正翻动厚重卷宗的指尖,泄露了他内心翻腾的惊涛骇浪。他不时在笔记本上划下几笔,字迹因为用力而微微变形。
严峫一反常态地沉默着,像一张拉到极限的硬弓,蓄满了随时可能爆裂的危险张力。他矗立在投影仪前,双臂肌肉虬结地抱在胸前,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一张脸孔。
“第三起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碾出来,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手法越来越‘纯熟’,气焰越来越嚣张。闹市中心抛尸——这不是犯罪,这是对我们、对法律赤裸裸的骑脸嘲讽和宣战!” 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屏幕后的凶手生吞活剥。
“线索…太少了。” 一个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干涩和挫败感,打破了沉重的寂静。“现场处理得…太干净了。凶手像幽灵,来去无痕。还有那些伤口…”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切割的角度、深度、避开要害的精准度…他对人体结构的了解,简直像个外科医生。”
会议室陷入更深的死寂。只有墙上的挂钟,秒针每一次冰冷的“咔哒”跳动,都像重锤砸在所有人的神经末梢上。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面对的,是职业生涯中前所未有的、狡猾而凶残的对手。
“他在‘享受’。” 秦川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冷静,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提前计算好抛尸点的曝光度,精确控制失血速度,拔掉舌头剥夺呼救的可能…他把受害者放归闹市,不是为了让她们求生,而是要亲眼‘欣赏’她们在绝望和剧痛中挣扎着走向死亡的过程。这对他而言,是一场精心编排、自导自演的‘死亡艺术’表演。”
严峫重重地点了下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没错!掌控生死的感觉让他陶醉。选择闹市,就是要最大化恐慌,让我们疲于奔命,看他表演!他在挑衅整个社会秩序!”
“会不会是…深仇大恨的仇杀?” 另一名警员站起身,语气带着试探,“用这么极端的方式报复…”
秦川立刻摇头,指尖点在摊开的受害者资料上:“仇杀的目标有指向性。但这三位受害者:学生、店员、文员…生活轨迹毫无交集,社会关系干净得像白纸。凶手的目的,绝非简单的‘报复’能解释。他的动机…更扭曲。”
一直沉默的吕局终于抬起眼,目光平静却似能洞穿人心,缓缓开口:“凶手的行为模式,带有强烈的仪式感和‘净化’意味。他可能有着某种被严重扭曲的道德观,或是受过巨大的心理创伤,导致他需要通过这种极端残酷的‘审判’和‘惩罚’来宣泄,甚至…获得病态的满足感。”
会议室再次被沉重的静默笼罩。凶手的画像如同一团粘稠的、带着血腥味的浓雾,将他们紧紧包裹,寻找突破口变得异常艰难。
**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尖刀划破死寂!严峫瞥了一眼屏幕,脸色骤然剧变,瞬间接通。下一秒——
“什么?!**第四起?!**” 严峫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震得整个会议室嗡嗡作响!紧接着,“砰!!!”一声巨响,他裹挟着滔天怒火的拳头狠狠砸在厚重的会议桌上!桌上的文件、笔筒、茶杯应声跳起,一只白瓷杯翻滚着摔落在地,“哗啦”一声粉身碎骨!“那个杂种——!!” 他双眼赤红,太阳穴青筋暴突如虬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喘息都喷吐着灼人的怒火,仿佛要将空气点燃。
“老严!” 秦川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严峫剧烈颤抖的肩膀,用力一按,声音斩钉截铁:“**冷静点!**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最要紧的是**抓住他**,阻止下一个!” 他眼神锐利如冰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试图将严峫从暴怒的悬崖边拉回。
严峫被这一按一喝,身体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被强行压制的清明。但那焚心的怒火仍在深处疯狂燃烧,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字来,声音嘶哑得可怕:“秦川…那是孩子…都是活生生的孩子啊!”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惨白一片。
秦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所有情绪压回冰层之下,目光重新聚焦在幕布上那些年轻却已凋零的面孔上。每一张惊恐绝望的脸,都像淬毒的针,扎进他的神经。
“大家看,”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激光笔的红点精准地落在受害者照片的关键信息上,“三名受害者,表面看毫无关联:学生、店员、文员。但深层比对,**两个高度重合的特征**:都是**十几岁的少女**,案发当天都穿着**短裙**。”
严峫阴沉着脸,身体前倾,眼神锐利得几乎要把资料烧穿:“十几岁穿短裙?天经地义!这他妈也能成为凶手的‘罪证’?!”
“在他**扭曲的世界观**里,这就是‘不检点’、‘引人犯罪’的‘原罪’。” 秦川的语速平稳,分析却如手术刀般精准冰冷,“他把自己摆在了‘道德法官’的位置,用他那套极端、荒谬、反人性的标准,去‘审判’和‘处决’这些无辜的女孩。他在执行自己扭曲的‘正义’。”
韩小梅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愤怒而拔高:“荒谬绝伦!穿衣自由是基本权利!这也能成为杀人的借口?!”
“比如这位公认的‘乖乖女’,” 秦川的激光点停留在一个笑容腼腆的女孩照片上,“品学兼优,社会关系极其简单。仅仅因为遇害那天穿了条普通的及膝裙,就被他打上了‘该罚’的标签。这说明他的‘审判’标准完全基于**极端主观的臆断**,与现实道德和法律彻底脱节。”
严峫的拳头再次狠狠砸在桌面,震得茶杯跳起:“他所谓的‘道德感’,就是他妈肆意虐杀无辜的遮羞布!”
“不仅如此,” 秦川补充,激光笔扫过抛尸现场的照片和法医报告,“他的**计划性和掌控欲**极其可怕。提前踩点选择具有最大‘展示效果’的闹市抛尸点,精准制造非致命伤延长痛苦过程,拔舌确保‘表演’的‘纯粹性’(受害者无法呼救解释)…这一切,既是对受害者的极致折磨,更是对警方和整个社会秩序的**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他沉浸在自己的‘正义使者’角色里,有恃无恐。”
“那他为什么只盯着十几岁的女孩下手?” 另一名警员追问,“这个年龄段有什么特殊意义?”
秦川略一沉吟:“**青春期**,身心都在剧烈变化,对美的追求自然萌发。在凶手扭曲的滤镜下,女孩们正常的爱美之心(穿裙子、打扮)会被他无限放大、扭曲解读为‘轻浮’、‘放荡’的信号。而且,” 他语气加重,“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社会经验相对不足,防范意识和反抗能力较弱,更容易成为他这种**精心策划的猎食者**的目标。”
严峫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每一步都踏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这种表面‘道德感极高’的变态,往往在生活中伪装得极好!可能是邻居眼里的‘老实人’,同事口中的‘正人君子’,甚至可能是社区‘道德模范’!他用这张伪善的面具,完美地隐藏着他内心的腐烂和疯狂!”
“再看抛尸地点,” 秦川的激光点在地图上快速移动,串联起几个红圈,“**表面随机,实则暗藏规律**。全部位于核心商圈、交通枢纽附近——人流量巨大、监控密布的区域。但仔细看,” 红点精准地落在几个点周围的阴影处,“每个点附近都存在**精心挑选的监控盲区**!凶手对这些区域的**地形、监控布局异常熟悉**,绝不是临时起意!”
马翔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跟上思路:“这意味着他在**案发前进行了多次、细致的实地踩点**。他极有可能**长期活动在这些区域**,或者有充足的理由频繁出入,对周边的犄角旮旯了如指掌!”
“排查范围必须立刻锁定这些区域及周边延伸带!” 负责技术的警员立刻记录,语速飞快,“需要调集所有案发时间点前后的监控,进行地毯式筛查!”
“地毯式是基础,但**效率是关键**。” 秦川斩钉截铁地补充,“根据其行为模式,他极可能在作案后,甚至作案前,**重返现场或附近高点进行观察**!享受恐慌蔓延,评估警方反应!重点筛查:案发前后数小时,在**各个抛尸点附近的监控盲区**长时间**徘徊、逗留、反复观察**,行为举止异常(如刻意躲避摄像头、反复张望)的可疑人员!尤其是独自一人的成年男性!”
严峫停下脚步,眼中寒光凛冽:“还有,从他扭曲的‘审判’逻辑入手!他平时必然是个‘道德警察’!留意那些在日常生活中就**对他人(尤其是年轻女性)穿着、言行指手画脚,发表极端保守或侮辱性言论**的人!重点询问周边居民、商户、保安,有没有遇到过这种喜欢站在道德高地批判别人的‘卫道士’!”
秦川点头,目光转向法医报告细节:“补充一点:凶手具备**相当专业的解剖学知识和精准的切割技巧**。能如此娴熟地制造大量痛苦却不致命的伤口,绝非普通人能做到。排查方向增加:市内及周边所有**医疗机构(医院、诊所、药房)、医学院校、生物实验室,甚至包括殡葬行业**。重点关注近期有**异常行为**(如突然离职、情绪剧烈波动、发表过激言论)、或**有渠道接触相关知识和工具**的人员!”
吕局双手交叠置于桌面,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同志们,时间就是生命!这个隐藏在人群中的‘审判者’,他的名单上绝不止这四位受害者!就在我们分析线索的此刻,**下一个无辜的女孩,可能已经被他纳入了‘狩猎’的视野**!我们必须快!更快!在他再次挥动屠刀之前,把他从阴暗的角落里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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