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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估摸着董铭的伤应该缓过些劲了,闻劭便带着秦川去了他家。
那栋独栋别墅坐落在西区,透着一种刻意维持体面却难掩沉闷的气息。闻劭让秦川在车里等着,自己下了车。秦川降下车窗,点燃一支烟,看着闻劭走向那扇雕花铁门,心里莫名有些烦躁。他狠狠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模糊了他略显复杂的眼神——想他秦川,堂堂正正一个警察,现在倒好,天天跟着闻劭这号游走在灰色地带、手段比黑社会还黑社会的人瞎混,干的尽是些不上台面却又惊心动魄的事。
闻劭按响了门铃。没过多久,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来开门,是董铭的妻子沉香。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神里带着警惕。
“我是新来的医护。”闻劭递过去一份精心准备的假证件,语气平和专业。
沉香甚至没低头看那证件,只是上下打量了闻劭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混合着疑虑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她沉默了几秒,侧身让开:“进来吧。”
闻劭跟着她走了进去,玄关处光线略显昏暗。他能听到身后远处车里,秦川大概正百无聊赖地吐着烟圈,或许还在心里吐槽这该死的差事。
上了二楼,沉香将怀里几个月大的女婴交给候在一旁、面色紧张的保姆,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率先走进主卧室。闻劭听到她用一种异常温柔的、几乎像哄孩子般的语气对里面说:“新来的护工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
闻劭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董铭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眼睛布满血丝,像濒死的困兽,死死地钉在闻劭身上,恐惧和仇恨几乎要化为实质。
沉香似乎被这无声的对峙惊到,小声说:“你小心点……”话没说完,就被董铭嘶哑的声音打断:“出去!”
沉香很听他的话,立刻低头转身出去了,甚至没敢再看闻劭一眼。
闻劭随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悠闲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充斥着药味和压抑感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回董铭那张因愤怒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上。
“我看你好一点了吧,”闻劭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应该也够耐艹了。”
董铭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眼神一狠,猛地从枕头底下掏出一把黑色手枪,动作因为伤势而略显迟缓,但拉保险栓的动作却异常熟练!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闻劭!
闻劭笑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哟,还非法持有枪支啊。可是以你现在这副尊容,开了枪,要怎么清理现场?嗯?”
“我真的会杀了你!”董铭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握着枪的手微微颤抖。
“看来我是高估你了。”闻劭非但没退,反而向前逼近一步,无视那致命的枪口,“原来你做这些事,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他像发现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不知道他伪装成普通医生,过着道貌岸然生活的时候,是什么感受?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是不是觉得特别爽?特别有掌控感?”
这句话似乎狠狠刺痛了董铭最敏感的神经,他眼底最后一丝理智崩断,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骤然炸裂,打破了别墅的死寂!子弹呼啸着擦过闻劭的身侧,深深嵌入他身后的墙壁或家具,激起一片木屑粉尘。
门外的沉香发出惊恐的尖叫。
闻劭却毫发无伤,甚至连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都未曾改变。他甚至在枪声的回音中,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下一秒,闻劭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的沉香脸色惨白如纸,看到闻劭完好无损地出来,先是一愣,随即疯了一样就要往屋里冲:“董铭!老公!”
闻劭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狠狠按在冰冷的走廊墙壁上!
“啊——!救命!老公!救命啊!”沉香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哭喊。
董铭拖着受伤的身体,踉跄着从房间里冲出来,看到妻子被制住,目眦欲裂,再次举起枪对准闻劭,嘶吼道:“放开她!”
闻劭根本不理他,反而俯身,用近乎情人般亲昵的姿态,温柔地捏了捏沉香吓得冰凉的脸颊,声音却像毒蛇吐信:
“告诉我,你老公在外面用那些‘手艺’杀完人,回来再跟你睡……能增加你的快感吗?嗯?”
“你胡说!阿香!你别听他的!他是疯子!!”董铭急得大叫,伤口似乎因激动而崩裂,血色浸透了睡衣。
闻劭都笑了,声音里满是残忍的玩味:“疯子?难道她真的就完全……不知情吗?”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剥开一切伪装。
沉香猛地僵住,随即像是被这句话彻底击垮,捂住耳朵爆发出崩溃的尖叫和大哭,身体软了下去。
闻劭一把将她重新按在墙上,不让她滑落。他感受到手下身体的剧烈颤抖,轻声问,那声音仿佛带着魔咒:“你会报警吗?”
这话一问出来,沉香猛地顿住,连哭声都噎住了,只是惊恐地看着闻劭,又绝望地瞟了一眼状若疯狂的丈夫。
董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彻底的灰败和绝望。
闻劭俯下身,用脸颊贴近沉香冷汗涔涔的额头,这个动作看似亲密,实则充满了冰冷的压迫感。他几乎是贴着沉香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慢条斯理地说,同时手下用力,提了提沉香的耳朵,让她痛得瑟缩:
“你看,董明……你呀,演砸了哦。”
他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董铭。
“当凶手,刚出手就被抓住了把柄。” “当正常人,连枕边人都没瞒过去。” “好垃圾呀……啥也不是。”
他松开沉香,转而看向董铭,语气轻飘飘的,却字字诛心: “你老婆,还是你以为的那个娇娇小白兔吗?” “还有你啊……为什么就满足不了你老公呢?让他非得……去找别人?”
这对夫妻在二楼走廊里,一个靠着墙崩溃啜泣,一个靠着门框面色死灰,互相都被这句话刺得体无完肤。
董明受伤不轻,下楼梯都困难。闻劭瞥了一眼楼下,那个保姆早已不知踪影,倒是那个六个月大的女婴还被孤零零地放在客厅的摇篮里,兀自吮吸着手指,对楼上的风暴一无所知。
闻劭走下楼梯,来到摇篮边。小女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到他,竟然咧开没牙的嘴笑了,天真无邪。
闻劭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逗弄了一下她软乎乎的下巴。然后,他的指尖轻轻点在了她娇嫩光滑的眉心。
“乖乖,”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委屈你几天哦。”
说完,他收回手,再无留恋,转身径直走向大门,离开了这片弥漫着绝望和秘密的宅邸。
门外,秦川的烟才抽到一半。他看到闻劭出来,掐灭了烟头,发动了车子。闻劭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车内还弥漫着淡淡的烟味。
“搞定了?”秦川瞥了他一眼,语气随意,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差事。
“嗯。”闻劭系上安全带,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侧脸线条冷硬。
秦川打着方向盘,驶入车流,状似无意地吐槽了一句:“啧,想我堂堂人民警察,天天跟你这‘黑社会’混在一起,干这些……算什么事儿。” 他语气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和无奈,复杂得很。
闻劭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暧昧不明的弧度,并未回头,只是懒洋洋地应道:“怎么?秦警官是觉得……刺激,还是委屈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像羽毛轻轻搔过,让车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秦川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再接话,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道路,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泛红。车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光影流淌而过,将车内两人的沉默映照得愈发深邃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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