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墨离漾的意识终于从昏沉中挣脱。
最先苏醒的不是听觉，而是胸腔传来的钝痛，像是有块沉重的石头压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尝试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绷带缠绕的地方传来紧绷的束缚感。
鼻腔里是那股挥之不去的消毒水味。
墨离漾费力地偏过头，视线缓缓聚焦。隔壁的病床上躺着的——是赵空城。
看到他胸口起伏平稳，墨离漾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目光收回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床边趴着一个脑袋，黑色的短发软软地搭在枕头上，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是谁？
喉咙干得发紧，嘴里泛着苦涩。
墨离漾下意识地动了动喉结，想开口却只发出微弱的气音。
这轻微的动静似乎惊动了床边的人。
“唔……”
趴着的人动了动，缓缓抬起头。
晨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是林七夜。
林七夜显然还带着刚睡醒的迷蒙，揉了揉眼睛看清床上的人时，瞳孔骤然收缩，瞬间清醒过来，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慌乱：“阿漾？你醒了！”
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转身就去倒温水，指尖因为激动微微发颤。
“医生说你肋骨断了三根，肩韧带撕裂，这几天都不能动。”他一边说着，一边按动床头的按钮，将病床缓缓升高到合适的角度。
“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还疼？老赵醒了两次，一直念叨着要来看你，被我按住了。”
温水递到嘴边时，墨离漾才反应过来。
他不太习惯这样被人照顾，尤其是林七夜此刻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微微侧头，张口咬住吸管，温热的水流滑过喉咙，瞬间缓解了灼烧般的干渴。
大概是动作太僵硬，一小口水顺着唇角溢了出来，滴落在下巴上。
“小心点。”林七夜立刻放下水杯，下意识地抽了张纸巾，俯身靠近帮他擦拭。
距离骤然拉近，墨离漾甚至能闻到林七夜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看着对方近在咫尺的脸，那双黑眸此刻写满了担忧，墨离漾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这么紧张我？”
林七夜的动作猛地一顿，拿着纸巾的手一抖，指尖不偏不倚地擦过墨离漾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指尖，带着温热的体温。
林七夜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抬头，视线不经意扫过对方微张的唇瓣，隐约瞥见那截冰凉的金属在舌尖若隐若现。
恰在此时，墨离漾下意识地抬起舌尖舔了舔唇角残留的水渍，舌尖的舌钉随着动作轻轻滑动，在苍白的唇上一闪而过，带着一种矛盾的蛊惑感。
林七夜的目光像是被吸住了一样，根本移不开眼。
他看着那截在唇齿间晃动的金属，看着墨离漾因舔唇而微微泛红的唇角。
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上移——晨光恰好落在对方眼尾，染出淡淡的粉色，长而卷翘的睫毛垂着细碎的光，连瞳孔都泛着粉雾，一头银白色长发散落在病服上，衬得那张脸十分惊艳。
“……”林七夜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连带着耳尖都染上了粉色。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手里的纸巾飘落在床单上，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我……我只是……”
墨离漾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紧绷的神经似乎也放松了些。
他瞥了眼隔壁病床的赵空城，又看向眼前慌乱的林七夜。
原来在他昏迷的这些天，一直有人守着他。
他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林七夜慌乱地捡起纸巾，又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在回荡。
墨离漾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人脸红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而林七夜站在床边，心脏跳得飞快，眼前反复回放着墨离漾舔唇时的画面，那张苍白惊艳的脸和唇间的金属冷光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不敢再看，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脸颊烫得厉害。
心跳突然失控地加速，一个荒唐又灼热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的唇看起来……好像很好亲。
墨离漾靠在升起的病床上，感受着胸腔渐渐舒缓的疼痛，看着眼前这个脸红到不知所措的少年，又瞥了眼隔壁安稳睡着的赵空城，突然觉得，这布满消毒水味的病房，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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