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的冰伤像无数根针在扎。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冻结的肌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楚秋生靠着冰冷的墙壁。缓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里。带着灰尘和那股隐约的焦糊味。
头顶三楼楼梯口的寒气像一堵翻滚的白墙。陈秀云母子暂时没有下来的迹象。但婴泣声依旧隐约可闻。像悬在头顶的冰锥。
他必须移动。不能停留。
楚秋生看向二楼幽深的走廊。尽头那盏闪烁的灯光。像黑暗中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配电室就在那里。张建军的地盘。
他握紧螺丝刀。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保持一丝清醒。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那片被明灭灯光切割的昏暗地带。
焦糊味越来越浓。混合着一种……臭氧的味道?像是电器短路后残留的气息。空气中也开始弥漫起微弱的静电感。皮肤上的汗毛微微竖起。
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门牌模糊。墙壁上的霉斑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深褐色。像干涸的血迹。脚下的灰尘很厚。踩上去软绵绵的。留下清晰的脚印。
越靠近尽头。灯光闪烁得越厉害。滋滋的电流声也清晰起来。空气里的静电感更强了。后背的伤口和左肩的烙印在这种环境下。传来阵阵麻痹的刺痛。像有微弱的电流在窜动。
终于。他停在走廊尽头。
一扇厚重的、漆成暗绿色的铁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字迹模糊。勉强能辨认:配电重地,闲人免进。
牌子下方。门把手上。缠绕着几圈粗大的、已经失效的链锁。但锁扣被暴力破坏了。扭曲地挂在一边。
门虚掩着。一道缝隙。里面一片漆黑。只有更响亮的滋滋电流声和更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从里面涌出。
楚秋生凑近门缝。强光手电的光柱刺入黑暗。
光线照亮了门内的景象。一个不大的房间。墙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电表、闸刀和纠缠如蛇的粗电缆。大部分电表外壳焦黑破裂。玻璃碎裂。指针疯狂跳动或死死卡住。一些电缆裸露着铜线。时不时迸出细小的蓝色电火花。发出噼啪的爆响。空气中弥漫着肉眼可见的淡淡青烟。
地上积着厚厚的黑色灰尘。像是烧焦的绝缘材料粉末。灰尘中。散落着一些烧熔变形的工具碎片。一把扭曲的钳子。半截焦黑的螺丝刀……
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人。
或者说。一具遗骸。
他穿着深蓝色的电工制服。已经破烂焦黑。身体呈一种不自然的僵硬姿势。坐在一把同样烧得扭曲的金属椅子上。头颅低垂。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完全碳化。漆黑一片。像烧焦的木炭。只有手指的骨节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白。
张建军。
楚秋生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念。带着狂暴的电流气息。充斥在整个狭小的配电室里。空气似乎都在噼啪作响。
光柱扫过张建军的后背。楚秋生瞳孔猛地收缩!
在张建军碳化的后颈处。皮肤上。清晰地烙印着一个东西!
一个数字!一个字母!
1547
正是巡警的警号!和王海生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果然!他们被同一伙人灭口!都烙上了这个屈辱的标记!
就在这时。
滋滋滋——!
一阵强烈的电流声响起!张建军搭在膝盖上的、焦黑的右手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他低垂的头颅。极其缓慢地、带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一点一点地……抬了起来!
碳化的脖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黑色的碎屑簌簌掉落。
他的脸完全暴露在手电光柱下!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皮肤和肌肉完全碳化、收缩、龟裂。像烧焦的树皮。紧紧包裹着头骨。鼻子和嘴唇的部位只剩下黑洞。眼睛……眼睛是两个烧熔的、深陷的窟窿!里面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跳跃的、细小的、幽蓝色的电火花!噼啪作响!
那两团电火花。猛地“看”向了门口!锁定了手电光柱后的楚秋生!
一股强烈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电流感瞬间攫住了楚秋生!全身汗毛倒竖!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
“呃……”
一声沙哑的、仿佛电流短路般的嘶鸣。从张建军烧焦的喉咙里挤出!
他焦黑的右手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指向楚秋生!
噼啪——!!!
一道刺眼的、拇指粗细的幽蓝色电弧!从他焦黑的指尖迸射而出!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劈楚秋生的面门!
速度太快!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楚秋生只来得及将手中的螺丝刀本能地横在身前!
轰!!!
剧烈的爆炸!强光刺目!强大的冲击力将楚秋生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走廊对面的墙壁上!后背的冰伤和撞击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
手中的螺丝刀被炸得扭曲变形。脱手飞出。滚烫!冒着青烟!他整条手臂都麻痹了。皮肤上传来强烈的灼痛感。带着高压电击后的刺痛和麻木。
配电室的铁门被爆炸的冲击波彻底震开!重重撞在墙上!
烟尘弥漫中。张建军焦黑的身影。缓缓地从那把扭曲的椅子上站了起来。身体僵硬。动作间发出碳化组织碎裂的细响。他烧熔的眼窝里。两团幽蓝的电火花疯狂跳跃。噼啪作响。充满了狂暴的、毁灭一切的怨毒!他那只焦黑的、冒着青烟的右手。再次抬起!指尖指向摔倒在地的楚秋生!
幽蓝色的电光再次开始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