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板下的疯狂声响渐渐远去。最终沉寂。只留下满屋狼藉和刺鼻的恶臭。
楚秋生靠在书桌旁。冷汗浸透后背。左肩伤口处的青黑色麻木感又扩大了一圈。脚踝被擦到的地方也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阴冷。他撕开裤脚。皮肤上留下几道暗红色的擦痕。边缘已经开始发青。
苏雨晴生死未卜。周德贵彻底疯狂。307室也不再安全。
他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他快速扫视房间。抓起苏雨晴桌上那本记录名单的笔记本塞进怀里。又捡起地上那把沾着黑褐色粘液的螺丝刀。用破布擦干净。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稍振。
他走向门口。小心地避开地上那滩周德贵留下的粘稠污迹。手放在门把上。冰冷。
门外一片死寂。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冰冻奶腥味似乎又飘了回来。
陈秀云的孩子？他还在附近？
楚秋生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走廊空无一人。光线昏暗。温度比307室更低。墙壁上凝结着薄薄的白霜。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冰冻尘埃和奶腥味。
他迅速闪身出门。反手轻轻带上门。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走廊尽头。倒转的307门牌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他快步向楼梯口方向走去。脚步放轻。但踩在结了薄霜的水泥地上。仍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经过304室时。他心脏猛地一缩。
304室的门。开了一条缝。
一道冰冷的寒气从门缝里汹涌而出。像打开了冰窖的大门。门缝里一片漆黑。深不见底。那股奶腥味浓烈到了极点。
呜……呜呜……
微弱的、直刺脑海的婴泣声。清晰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一种冰冷的渴望。
楚秋生脚步顿住。全身肌肉绷紧。螺丝刀握得更紧。寒气像针一样刺着他的皮肤。左肩和脚踝的伤口在这极寒下反而传来阵阵诡异的灼热感。
不能停！他强迫自己迈步。加快速度。
就在他即将走过304门缝的瞬间。
吱呀——
304的门。无声地、完全地敞开了。
冰冷的寒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涌出！瞬间淹没了楚秋生！刺骨的寒意让他几乎窒息！眉毛和睫毛瞬间结上了白霜！
门内。一片冰封的世界。
墙壁、天花板、地板都覆盖着厚厚的、不透明的坚冰。冰层里似乎冻结着模糊的阴影。房间中央。站着一个女人。
陈秀云。
她背对着门口。穿着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长发披散。身体僵硬。像一尊冰雕。她的腹部高高隆起。形状怪异。隔着衣服都能看到不规则的坚硬轮廓。那不是胎儿。更像是……一大块冻结的冰。
寒气正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源源不断。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动作带着冰层碎裂的细微声响。
她的脸……同样覆盖着一层薄冰。五官模糊。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面没有眼珠。只有两团缓慢旋转的、极寒的苍白雾气。
她的目光。穿透冰层。穿透寒气。死死地锁定了走廊上的楚秋生。
呜……呜呜……
那婴泣声。不再微弱。变得清晰。响亮。充满了痛苦和怨毒。声音的来源……正是陈秀云高高隆起的、冰冻的腹部！
哭声一起。陈秀云动了！
她的动作不再是僵硬。而是带着一种冰棱碎裂般的迅捷！覆盖着冰霜的脚踩在冰面上。无声无息！像一道白色的幽灵。直扑楚秋生！速度快得惊人！带着冻结一切的死亡气息！
楚秋生转身就跑！冲向楼梯口！
身后是急速逼近的刺骨寒流！空气被冻结发出噼啪的细微爆响！走廊两侧墙壁上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厚！变成坚硬的冰层！
呜哇——！！！
腹中的婴泣猛地拔高！变成一声凄厉的尖啸！带着强烈的精神冲击！楚秋生脑袋像被冰锥刺中！剧痛！眼前一黑！脚步一个踉跄！
就这一瞬间的迟滞！陈秀云冰冷的手已经抓到了他的后背！
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服！皮肤像被无数冰针扎入！冻僵！麻木！血液似乎都要凝固！
楚秋生亡魂大冒！求生本能爆发！他身体猛地向前扑倒！一个狼狈的翻滚！
嗤啦！
后背的衣服被陈秀云冰冷的手指撕裂！皮肤上留下几道深可见骨的冰蓝色划痕！没有流血。伤口瞬间冻结！剧痛伴随着可怕的麻木感瞬间扩散！
他滚到楼梯口！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向下冲！
陈秀云停在楼梯口。没有追下来。她僵硬地站在台阶上方。覆盖冰霜的脸俯视着下方。冰窟窿般的眼睛里。两团苍白雾气剧烈翻涌。她隆起的腹部剧烈起伏。里面的婴灵发出更加愤怒和焦躁的尖啸。
寒气在楼梯口形成一道翻滚的白色雾墙。冰冷刺骨。无法逾越。
楚秋生跌跌撞撞冲到二楼平台。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息。白色的哈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后背的伤口像被烙铁烫过。又像被液氮浇过。剧痛和麻木交织。左肩的青黑色和脚踝的刺痛在这极寒刺激下反而变得迟钝。
他暂时安全了。但楼梯被陈秀云封死。他下不去。也回不了三楼。
呜……呜呜……
婴泣声还在头顶回荡。充满不甘。
楚秋生看向幽深的二楼走廊。灯泡大部分坏了。只有尽头一盏灯忽明忽灭。投下摇曳的、鬼魅般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更陈旧的霉味。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烧焦塑料的味道。
他记得名单上的名字。张建军。电工。死在配电室。
配电室。就在二楼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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